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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篇 光(四)

    如魔鬼似的低语在尚黎的耳边环绕着,尚黎只是觉得有些低落。

    他低落和失望的情绪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够增生的了。

    脚下的深渊,在一点一点的将他拽下来。

    尚黎没有再在原地逗留,他转身离开了此处。先是去井边打了水,仔细的处理了自己脏兮兮的身体。

    井里的水是冷的,家里的人不给尚黎烧热水,所以尚黎只能用冷水了。

    还是孩子般模样的尚黎身子很弱,他不能有冷水直接浇在自己的身体上。当然,尚黎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所以要他并没有将水直接浇在自己身上而完成洗澡这个任务。而是用帕子沾湿水在自己脏兮兮的身上细细的擦干净。

    过了许久,尚黎将自己身上脏兮兮的地方都清理干净之后,方才将水桶里面的脏水倒去。

    尚黎将自己的身体擦抹干净之后,仍是闻见屋内颇为热闹的声音,尚黎没有多管,他走到了自己一如既往所住的鸡舍里面。

    鸡舍内养了几只小鸡,晚上的时候它们很乖的,不乱跑。

    而此处没有尚黎住的地方,他就只能够住在鸡舍里面了。待天气颇为寒冷的时候,尚黎就会会在柴房里面。

    尚黎来到鸡舍内被自己处理好的一个角落里面,然后取出自己的被子。

    他们给尚黎的被子很薄,甚至是有些破。但夜里很凉,尚黎一开始根本就睡不着的。

    后来,尚黎实在是冷的不行了,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尚黎将鸡舍内的鸡毛收集起来,当做自己被子里面缺少的绒毛。

    如此这般在夜里,尚黎就不会觉得凉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尚黎足渐满上了足足的睡意。

    也不知道房中的人睡下了没有?而他早已经陷入了深深的睡意之中。

    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倒是让尚黎多了几分安心。

    睡前,尚黎微微遐想:也不知道那位流萤姐姐如何了?

    她瞧着与自己相谈胜欢,也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不知道,此时离去,他何时能够想今日一样与流萤相谈了。

    一想到这里,尚黎就觉得有些可惜。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遇到与自己同龄的孩子。

    尚黎一直想像外面看见的孩子们一样,与同龄的孩子有玩伴。只是这家的人一直都不让尚黎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由始至终只能够听他们的话,但他也还是一个孩子而已。

    一道淡淡的光昏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出来。

    它漂浮而来,那一团小小的光点落在了尚黎的鼻尖,就此停留。

    此时,家中的人刚才睡去。

    尚黎只是觉得自己的鼻尖有些痒痒的,微微睁眼一看,尚黎却看见了眼前停留在自己笔尖上的一团光点。

    是......萤火虫?

    尚黎只是觉得有些稀奇。细细一看,尚黎这才确定,那就是一只萤火虫。

    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尚黎还是睁大了眼睛来看了看。

    那一只萤火虫停留在尚黎的鼻尖上发着淡淡的光芒,那样的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是在这黑暗之中有几分柔和之色。

    神奇的是,尚黎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只萤火虫,它却不避也不退,一双眼睛盯着他半响。

    夜里有淡淡的风过,就在这时,停留在尚黎鼻尖上的萤火虫突然展翅,飘然而去。

    尚黎愕然,他下意识的起身,目视着这一只萤火虫离开的身影。

    它没有停留,他也没有阻止。

    直到那道光芒就此离开了此处。

    它所飞驰的地方,是自由之地。

    ......

    不知是什么时候,尚黎迷迷糊糊的,再度躺了下来,足渐满上的是睡意。

    萤火虫飞离的这一刻,孙司景和小青二人目视着。

    它并不知道,孙司景和小青二人此时此刻却在屋檐上停留着。

    孙司景那双带着几分淡然色彩的目光看了那只离开的萤火虫一眼。

    似乎是因为此时已经深夜,孙司景身边坐着的小青有些昏昏欲睡,反而是孙司景一副精神的模样。

    “孙司景......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小青迷迷糊糊的问道。

    “因为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嗯......是那个小孩子吗?”

    “是。”

    孙司景侧着眼眸看了身边的小青一眼,继而低声的道:“我们先不回天外天,你要是困了,就在我身边睡下。”

    “......嗯。”

    小青的作息时间倒是十分准时,吃和睡可以说是十分的到点,就像现在这样,睡觉时间到了,小青自然会昏昏欲睡的。

    这一点,孙司景也是认得出来的。

    如今下凡的只有他和小青二人,自然便是由他来顾着小青了。

    小青迷迷糊糊的窝在了孙司景的身边睡下了,而孙司景似乎是没有什么睡意,他只是单纯的躺在小青的身边,睁着眼睛看着天上淡淡的星光。

    中途见小青的身形瑟瑟发抖,孙司景便猜测可是这凡间夜中微凉,为此,他便为小青施了法,让她能够在夜间熟睡中抵御寒凉。

    两个人并肩睡在一处得此黯然,却无人得知。

    ......

    直到第二日那柔和的白光落下时。

    睡在鸡舍里的尚黎早早就被家里的老人催促起身了。

    那老人谈吐十分不雅,声色就像是嘶吼一样唤尚黎起身。

    尚黎闻声,他被一边催促,一边被那老人轻踹着起身。

    尚黎无奈,只能够依着他的意思起身。

    尚黎沉着脸快速的洗漱,便随着那老人出街上去了。

    到了街上的尚黎只是乖乖的跟在老人的身上,为他提物。

    那老人恶狠狠的告诫他不能够逃跑。

    尚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其他的也没有说什么。

    那老人与小贩来回叫价,瞧着两个人就像是要打起来似的气势。

    尚黎不说话,他只是在一旁等着。

    尚黎的目光在四处逗留和停驻。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处漆黑的巷落处。尚黎神色淡然,他的眼神却有几分平淡,但他此时眼看着那漆黑的巷落处,却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似的。

    尚黎隐约是记得,昨日他跑开的时候,就是穿过这一条巷子,才见到了那一座废弃的屋子,遇到了流萤。

    说起来,昨日的事情,就像是梦一样。

    只不过,现在他可跑不掉啊!

    无奈,尚黎只得长叹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挪回来了。

    而这个时候,老人和那小贩已经吵完了。

    那老人倔强,却没有想到那小贩也是倔强。这亏本的生意他自然是拒绝的。

    见他如此坚定,便也不与他多费唇舌了,那老人只是冷哼一声便带着尚黎和怒骂声离开了。

    尚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跟着那老人离开此处。

    只是尚黎并没有注意到,在刚刚的巷落处,一个小脑袋突然凑了出来,看了他一眼,又匆匆的缩了回去。

    没过多久,老人便带着尚黎回去了。

    因为吵闹的声音越来越重,原本躺在屋檐上的孙司景和小青二人也被吵醒了。

    尚黎回去之后,自然是被各种各样的活给承包了,家的人似乎觉得欺负和打压尚黎非常的有趣,便时不时的会那一些无稽之谈去作弄尚黎。

    但这样的玩笑,尚黎早已经习惯了,也会适时的避开的。

    在屋檐上的孙司景和小青二人时不时会凑过来看一看。

    屋檐上的两个人或许是非常的显眼,但被孙司景施了法术之后,他们就看不见了。

    这一日,尚黎还是一如既往的在忙碌之中度过,眼看着旭日足渐落下,又是一天过去了。

    小青看向身边的孙司景,继而问道:“孙司景,孩子是怎么来的?”

    今日家中那位妇人打骂尚黎的时候,小青正好闻见了她突然扬言说尚黎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只是他捡来的孩子,让他知道一些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和分寸。

    可见尚黎不是第一次跑出去而被抓回来之后受到的惩罚了。

    “男女在一起之后,就会有孩子吗?”小青见过话本上讲的,男女在一起之后,就会有孩子的。

    她当初看话本的时候也问过天狗这个问题。

    只是到现在,小青还是不太明白。

    如今见那妇人提起了,小青这才想起来了。

    “是。”孙司景只是淡淡的回答小青的问题。

    “那......天狗是你和谁的孩子啊?”小青又问道。

    孙司景一脸惊愕的看着身边的小青,“不是......什么叫天狗是我和谁的孩子啊?我还是单身,哪来的什么孩子啊?”

    “可是......那天狗怎么来的?”小青又问。

    “他不是人,他是一只狗,当然是男狗和女狗生出来的。”孙司景淡淡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青恍然大悟,“那我和孙司景也可以生孩子吗?”

    “你......”孙司景脸红的看了她一眼,轻声斥喝着她道:“胡说什么呢?”

    “不是说男女在一起就可以有孩子了吗?为什么我和孙司景在一起那么久了,都没有孩子啊?”小青问道。

    孙司景淡淡的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孩子......不是顺便就能够有的。”

    “哦。”

    “你以后别问这些那么敏感的问题。”孙司景握拳掩唇,轻咳一阵。

    “什么叫敏感的问题?”小青又问。

    “就是......”孙司景想了一想,这才开口道,“就是有关于男女之间和孩子的问题,这些事情,你......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小青看了孙司景一眼,道:“我已经明白了。天狗以前给我的话本上就有说这些的。”

    孙司景看了小青一眼,带着几分审视的道:“你现在有没有在看话本?”

    小青摇摇头,一脸诚恳的道:“没有。”

    “没有就好。”孙司景小声的嘀咕道。

    当然没有,只是时不时小青也会去听虞娘讲故事的。

    似乎是因为在凡间呆了三百年的原因,所以虞娘满腹都是凡人的故事。

    这可时不时将小青和天狗听得十分入迷了。

    这故事情节相比天狗带来的话本可是有过而无不及啊!

    夜来时,有时深夜。

    尚黎迷迷糊糊的准备睡下时,却见那一点光亮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尚黎愕然,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带着淡淡光芒的萤火虫应该是昨日那一只吧?

    若非如此,此处又怎么可能会有萤火虫呢?

    那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尚黎所存在的这个黑暗的世界之中。

    不太明亮的光芒,却十分的温柔。

    温柔得给尚黎的感觉就像是母亲的双手一样。

    尚黎不太明白这是怎么样的感觉?

    一日去,二日来。

    有是一日去了。

    尚黎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

    又一晚来了,神奇的是,尚黎又看见了那一只来到了自己身边的萤火虫。

    尚黎看着它来了三回,也觉得它足渐变得面善了许多。

    尚黎并没有见过萤火虫,但他知道萤火虫只在夏季有的,平时村子里很少有见到的。

    看着这一只小虫子发出淡淡的光芒,尚黎便猜测出它就是一只萤火虫了。

    从那日之后,已经过去了五日。

    这五日的晚上,每当定居在那个时间的时候,那一只萤火虫就会突然飞来自己的身边,不过片刻,待尚黎小声的同它说了几句话,它又飞走了。

    它似乎是知道尚黎的难处,便没有同他多说什么,故意的去取走他大量休息的时间。

    虽匆匆一别,但这也让尚黎简单的生活也就此而来了一些乐趣。

    第六日,尚黎忍不住的偷偷外出。

    终于,他再一次见到了流萤。

    和当时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一样,流萤的模样还是没有变化。

    看见尚黎出现在自己面前之后,流萤并没有很吃惊,她只是一脸淡然的看着尚黎。

    这一对朋友见了,可以说是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弟一样,一见面就详谈甚会,就像是一对时隔了很多年的好朋友一样,再见的时候,总是会有很多的话题在嘴里萦绕出来的。

    流萤看起来也非常喜欢同尚黎聊天。

    而尚黎似乎也非常享受有同龄人与自己相伴的快乐。

    因为尚黎的身份比较特殊,镇子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尚黎是那一家被捡回来的孩子,他被打被骂,偷跑出来被抓回去,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摆在这里,别家的孩子看见了,也不敢同尚黎玩闹。

    起初尚黎偷偷出来与其他同龄孩子玩闹的时候,被家里的老人和那老妇人看见了,过去一把抓住尚黎就是一个拳打脚踢的,还对别的小孩子恶语相向,其态度非常的恶劣。

    后来,便没有同龄人敢靠近尚黎了。

    慢慢的,尚黎也习惯了。

    能够遇到流萤,与同龄的孩子玩闹起来,尚黎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只是,这样娴静欢乐的时光只是匆匆而去罢了,也看着天色渐渐落下,尚黎只得先告别流萤离开了此处。

    然,尚黎回去之后,反被打骂了一顿。

    “你这个混小子又偷偷跑去哪里混了?啊?”

    “你下次要是在跑出去的话,我就打断你腿。”

    “......”

    一连串如恶魔低语的声音在尚黎的耳边围绕着,他基本上都没有听下去。

    只觉得耳边是蚊虫张扬罢了。

    尚黎任由他们打骂完了,这才相安无事了下去。

    反正他们说会打断尚黎的腿,其实也不过是玩笑话罢了,用以来威胁尚黎的。

    因为尚黎知道,要是他们真的把自己的腿打断了,那他们还怎么让尚黎干活呢?

    所以,但凭着尚黎成为他们的出气筒,他们一家人自然是不会让尚黎断了瘸了的。

    要不然的话,亏的可是他们了。

    尚黎的脸上有些许伤痕,十分的明显。

    但他似乎并没有介意,反而是过去窝在了鸡舍里面,昏昏欲睡。

    有的时候,尚黎会在想着,这样的生活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到头呢?

    一年之后,十年之后?

    到底是什么时候?连尚黎自己也不确定。

    也许,是没有尽头的吧......

    但尚黎知道,自己能活着,已经非常好了。

    那晚的月色很好,似乎是因为今日与流萤聊得津津有味,所以尚黎有些高兴,便没有很早就睡下了。

    他望着天空那一轮姣好的月,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心中不少悲伤和苦闷油然而生。

    当晚,那一只萤火虫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萦绕着。

    尚黎发现,它今日似乎也是非常的高兴。

    尚黎只见它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比前几日更加的高兴了。

    瞧着它非常高兴,尚黎似乎也露出难得的笑容。

    这一段时日,不管是流萤还是这一只萤火虫,都给他带来了不少的乐趣。

    这样快乐的时日,如果以后也可以有就好了。

    尚黎轻叹一声,露出一丝苦笑,从而有所感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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