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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篇 光(三)

    直到小男孩的声音足渐变作有几分低泣之后,他才慢慢的收回了自己所发泄出来的情绪和回忆。

    很快,随着他的声音慢慢的变得低沉起来,没过多久,他的声音就已经结束了。

    小女孩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其他的话来打击小男孩,她由始至终都安静的坐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这个地方很安静,巷角处的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就连空气中,都透漏出了异常安静的气氛,甚至是一股充满了孤独的气氛。

    小男孩低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稍微的将自己原本埋在膝盖上的小脑袋挤出来一些。

    小男孩悄悄的转过目光,视线落在了身边的小女孩的身上。​

    小男孩发现这个小女孩和自己有些不同,她虽然说这个破地方是她的家,但是她本人却有些不太吻合这个地方。

    小女孩着一身干净的衣裙,头上的发鬓被梳的非常整齐,小男孩一开始倒是没有注意到,小女孩的脸蛋实在是干净。

    她看起来,不像是......

    ​只是小男孩有些不太理解,她所说的这个‘家’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小女孩似乎是发觉了小男孩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她转过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视线正好便对上了。

    小男孩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只是道了一声抱歉,却没有移开目光。

    小女孩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只是问他,“你……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会让你感觉到绝望吗?”

    “绝望?”小男孩一脸茫然的听着小女孩的问题。

    “嗯。”

    小女孩看了他一眼,小男孩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是她专门用来打趣自己的。

    ​小男孩默然了半响,这才开口道:“我更多能够感受的,只是……无助和害怕。”

    “无助……和害怕?”

    他的回答让小女孩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小男孩道:“我的父母很早之前就不在世上了。在离开的时候,他们曾经告诉过我,让我活下去,只要能够活下去,就已经会有希望的。只是有的时候,希望会来迟一些,让我不要放弃。在我父母离开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受过绝望了。我虽然被捡回去之后,就遭受虐待和奴役。反之,我也得到了庇护和饱腹。大抵,只是对人性有些失望吧!”

    “人性?”小女孩没有想到他一个小孩子竟能够看透出这样的道理。

    小男孩道:“爹娘离开之后,我曾流浪去过不少的地方,看见过不少的人和事,所以也明白了不少的事情。只是后来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就在门口休息等死的时候给捡回去了。”

    有的时候,看得多了一些,经历得多了一些,就会足渐的明白了一些事情了。

    小女孩又问:“那你就……不想离开吗?”

    小男孩点点头,“我想离开啊!但是我离不开。我一跑,他们就要把我追回来了。我还小,体力还不足以跑出镇子外。我想,等我长大一些,应该就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了。”

    “那你不怨他们这般对你吗?”小女孩又问道。

    小男孩却只是道:“怨又有什么用呢?或许我是怨他们的。但是,怨并没有什么意义啊!”

    小女孩眸光一暗,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对了,那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小男孩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里……是我的家。”

    “家……可是……你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小姐一样干净。”小男孩淡淡的道。

    小女孩轻笑一声,道:“我只是单纯的爱干净而已,不想自己的身上有灰尘。这个地方那么大,我就算想要整理,也整理不过来,所以只是简单的在角落搭了一个能落脚的地方而已。”

    “那你的家人不来把你接回去吗?”他问道。

    小女孩摇摇头,“我没有家人。”

    “这样啊……”小男孩露出了几分低沉的色彩,“那……我们还挺像的……”

    “是啊!还挺像的。”小女孩淡淡的道,“你是我来到这里之后,我第一个见到的人。和你聊天,我很高兴。”

    小男孩见她话语出自真诚,圆圆的眼珠子实在是太好看了,“和……和你聊天我也很高兴。”

    是啊!被捡回来的这一年内,他不是被打就是被奴役,他能够这样和一个人聊天,这似乎,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呢!

    ​他(她)……是好人吧?

    ​“你这个人,倒是挺看得开的。”小女孩带着几分笑意看了他一眼。

    小男孩嘿嘿一笑的道:“不是看得开,也只是不想想太多而已。”

    小女孩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看你的年纪应该是比我小一些。我叫流萤,你可以叫我一声姐姐,那你叫什么名字?”

    “流萤姐姐?”小男孩尝试性的唤了她一声。

    流萤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说什么。

    小男孩道:“我叫尚黎。”

    流萤淡淡的道:“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这是我娘亲帮我起的名字。”小男孩道。

    流萤只是笑了笑。

    尚黎问道:“那流萤姐姐,你的流萤字,是哪一个流萤啊?”

    流萤回答:“是漫天流萤的流萤。”

    “原来是这样啊!”尚黎恍然大悟。

    他虽然不识字,但也知道流萤是萤火虫。

    尚黎发现,自己同流萤慢慢的聊开之后,他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低沉和缅甸了。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不知道是聊了多久,却一直都是津津有味的。

    “姐姐,要是我这一次还是被抓回去了,以后我跑出来了,还能来这里找你吗?”尚黎问道。

    流萤的目光之中闪过几分莫名的色彩,她沉默了半响,最终只是微微颔首的道:“……可以。”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他。

    尚黎闻言,是面露喜色。​

    “……谢谢。”

    流萤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太好意思,“你想来就来,没、没什么好说什么谢谢的。”

    尚黎和流萤两个几乎是同龄的小孩子自然是有不少的话题聊的。

    而尚黎也是许久没有聊得这般畅快了。

    身上原本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似乎是因为尚黎心情的转好而变得没有那么疼了。

    似乎是因为尚黎难得对一个外人敞开了心扉吧!

    不知是过了多久,尚黎和流萤两个人聊了许久了。目光看向远方,却见天外有淡淡的红云呈现。就在这个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老妇人和老男人的吆喝。

    “尚黎,你这个死小子给我出来!”

    “你就在里面的是不是?”

    “出来!”

    沙哑而又暴戾的喊声突然闯进了尚黎和流萤二人的世界之中。

    流萤一愣。

    反而是尚黎自然是认得出这声音的源头。

    随着吆喝的声音落下,他们好像还听到了其他哐哐当当的声音。

    尚黎怎么可能不认识他们的声音呢?

    “姐姐,他们要来抓我回去了,你快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你。不然,他们也会把你给抓回去的。”

    流萤点点头,却又看向他,说了一声抱歉。后,转身躲在了角落。

    尚黎见她已经躲好之后,这才重新转过来。

    他正好看见老妇人和一名老人提着扫帚进来的身影,两个人瞧着就像是凶神恶煞似的。

    一看见尚黎的身影,老妇人便恶狠狠的喊了一声,“混蛋小子,你还真的躲在这里!”

    尚黎只是看着他们,并没有说话。

    下一刻,老人手里的扫帚却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背上,“让你再跑出来!谁让你跑出来的!”

    老人的声音沙哑的难听,让人听着有一种觉得恶心的感觉。

    尚黎没说什么,只是被狠狠地抽了一把,都已经习惯了,他只是咬牙忍着疼,没有说什么。

    “回去!”

    老妇人上前一步,狠狠地推了尚黎一把,将他赶出去。

    尚黎无奈,只能踉踉跄跄的跟着他们回去了。

    刚才那一幕流萤都看在眼里,她一看见那两个凶神恶煞的老人就觉得恶心。

    自然也包括他们对尚黎下手狠心,对一个小孩子恶语相向的行为。​

    老妇人和老人将尚黎赶出来之后,他们正好遇到了从这个无人之地经过的孙司景和小青二人。

    两个老人忽略了孙司景和小青,直接像是押犯人似的将尚黎带走了。

    门口,一个小脑袋突然凑了出来。

    流萤看见尚黎被带走之后,便想着出来看看他。​

    他们带着尚黎越走越远,流萤从里面凑出一个脑袋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孙司景和小青二人。

    特别是看见孙司景时候,流萤下意识的抖了抖,她似乎很害怕孙司景似的,小腿都在抖。

    孙司景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他只是稍微的瞟了她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很快,他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走吧。”

    话语刚落,孙司景便直径离开了此处。

    小青闻言,便立刻跟上了孙司景的步伐。​

    见孙司景和小青二人离开之后,流萤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小青加快脚步与孙司景并肩,并道:“孙司景,你是不是长得太凶了?刚刚那小妹妹看见你都抖了。”

    孙司景淡淡的道:“她的确是应该怕我。但不是因为我的模样。”

    “……是吗?可是你刚刚不是瞪了她一眼吗?”​

    孙司景道:“只要是妖怪,不管他们认不认识我,都会感到害怕的。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我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是一般大妖的气息,她能不害怕吗?”​

    “她是妖怪?”小青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了孙司景一眼。

    孙司景点点头,“不过是一只妖力弱小的妖怪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是妖力只有一点点,以他孙司景的眼力见也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有那么小的妖怪吗?”

    “天狗那只狗不也是小孩子模样吗?”

    “可是……可是刚刚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就比天狗还小啊!”

    “……也有个别的。”

    “是吗?”

    “别啰嗦,跟我走就是。”

    “我就在跟着你走啊!”

    “我的意思是你别太多话说了。”

    孙司景虽然嫌弃小青话多,但他还是会耐心的给小青解释的。

    “哦,我知道了。”

    小青没有在违抗孙司景的意思,而是乖巧的跟在他的身上,不说什么了。

    眼看着孙司景和小青二人足渐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流萤那颗跳动的心这才慢慢的变得平静下来。

    那个男人所持有的妖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吧!

    不过,好在他并没有对自己出手,要是孙司景出手的话,怕是流萤根本就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挂了。

    别说是反击之力了,就连跑也跑不掉吧!

    那个人实在是太强大了。即使是没有释放出气息,但流萤还是能够在无形中干感受到他与生俱来的强大,以及空气中因他的发生气流改变的威压。

    流萤倒吸一口凉气,现在还在后怕着。

    ……​

    另一边,被带走的尚黎已经回到了家中。

    将他带回来的是家里的两个老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个老人平时脏话说多了,所以声音才那么难听。

    在把尚黎像个犯人一样被押回来的路上,他们两个老人家骂得都是难听的话。

    但尚黎听多了,倒也是见怪莫怪了。

    除了两个老人之外,家里还有一对夫妻和一名与他同龄的男孩子。

    回来之后,天色早已经入夜了。他们就打发着尚黎去干活,剩饭剩菜倒是有给他留一些。

    简单的蹲在柴房前吃完饭之后,尚黎就去洗完了,然后是洗衣服、打扫鸡舍,以及屋子里其他大大小小的地方。

    尚黎没有埋怨什么话出来,他们的意思,尚黎只能够照做。

    那一家人在房中欢声笑语的,而尚黎只能够在院子里继续干活,一直干着各种各样的活。

    他们是不是很不喜欢看着尚黎闲下来的样子,所以总是会给他许多的活做。

    尚黎就算有怨言,怕也是有苦难言啊!​

    从他被带回来之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一刻。

    嘶。

    尚黎咬牙。

    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看来是因为刚刚被两个老人找到之后,被打的地方还在做疼。

    尚黎的脸色有些灰白,呼吸的程度也越发的急促起来,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些痛苦。

    不知不觉间,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就在这时,房中突然走出了一名身着干净的小男孩,他朝着尚黎喊了一声,道:“尚黎,你过来。”

    闻言,尚黎只能先放下自己手里的活,来到他的面前。​

    尚黎的脸上没有和流萤在一起相处时候的高兴,只是一脸的淡然。

    他说,“你去厨房拿一些小吃给我。”

    “我知道了。”

    尚黎先是回应了他一声,便转身就走。

    飒。

    夜晚的风略有几分飒爽的感觉。

    没过多久,尚黎便小心翼翼的端来了一些吃食。

    过来的时候,他的脚步悬停在了门口,没有踏进去一步。

    里面的小男孩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尚黎后,这才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吃食。

    尚黎从来没有进过房中,就连出去的时候,他走的都是后门。

    尚黎就连家里的前门都不知道是长得什么样子的啊!​

    他看了脸色灰白色尚黎一眼,嫌弃的道:“可以了,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

    男孩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顾忌,他转身朝着里面哟呵了一声,“娘,没问题吧?”

    尚黎和他的话里面的人都听到了。

    里面传来应答的声音。

    “你听见了没有。”他又转过来看了尚黎一眼。

    尚黎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他微微垂下脑袋,看了一眼他的鞋,眼眸中有几分苦涩蔓延。

    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原本站在门口的男孩已经进去了。

    尚黎依旧站在门口没有退开,却正好听见了里面人的谈话。

    “怎么让他回去休息了?他今天还偷偷跑出去了呢?不让他多做一些活吗?”里面传来女人的声音。

    “就是,让他回去休息岂不是他便宜他了吗?”跟着附和的是一名老妇人的声音。

    小男孩道:“娘,奶奶。我刚刚看见尚黎的脸色很差,要是我们在强迫他的话,要是他又生什么病了怎么办?想要刁难他的机会很多,你们还会在意这区区一点点时间吗?”

    “哈哈,你这孩子说的是有几分道理。”

    “是啊!要是生病了就不好玩了。那就明天再好好教训这个小子。”​

    ……

    尚黎没有再听下去了,他转身就走。

    他们丑陋的言语不断在尚黎耳边回荡,那像极连他们丑陋的脸和心。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双拳。

    实在是,太恶心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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