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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妻子

    那个时间他们刚分手不久,她也去了加国。

    江岁好像突然明白了,斯年当年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跟她出国留学,转而回了斯家。

    她的心仿佛一下子如坠冰窟一般,寒冷、无助、彷徨。

    “Reo,我好像从来没跟你介绍过我自己,你怎么知道我姓江?今天还跟我说这么多有关他病的事,这个不是应该对外保密的吗?”

    江岁坐在椅子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声音低低地问Reo。

    Reo也抬头看了眼急救室门口的指示灯,然后看向江岁说:“因为我知道你是谁,你不是外人。从我跟着斯董开始,他办公室,家里的办公桌上都有你的照片,钱夹里也有,他闲下来的时候经常会盯着照片发呆。”

    “开始我以为你是她女朋友,只是异地不常见面。但我连续跟了斯董两年,从hK到京北,也从来没见过你。”

    “有一天我忍不住好奇,问斯董照片上的人到底是谁,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你猜他怎么回答我?”说到这里,Reo还卖了个关子。

    江岁皱了下眉,没回答。

    Reo又自顾自地说下去。

    “他跟我说,照片上的人是他妻子,可我接触过斯董的个人资料,我知道他在法律上还是未婚单身。”

    “我当时小,不太理解,就追问斯董,我说您妻子,她怎么从来都不来看您,您也没去看过她。”

    “他当时沉默了好久后跟我说,你们分开了,他当你是妻子,可对于你来说,他是陌生人。”

    听到这里,江岁终于明白了他固执的把红豆玉梳留给她的原因。

    红豆相思,玉梳结发,他在这小小的坠子上寄托了他对她全部的爱和思恋。

    可能从他做了决定要推开她的那时起,他就已经决定了今后不恋、不婚,就像上次在他的住处,他对她说得那样。

    在他心里早已认定了她为他的妻子,只是因为现实原因又不得不推开她。

    想到这里,江岁的心就像是被刀割成一片一片的,她觉得太疼了。

    眼泪也不知不觉滑落下来。

    突然抢救室门口的指示灯灭了,门缓缓滑动开。

    江岁冲上去,拦住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急切地问:“他怎么样了?”

    医生目光悠沉看了江岁一会儿,然后说:“他已经醒了,没事了,一会儿转到观察病房你们就可以见到他了。”

    医生说完就要离开,江岁又拦住他问:“医生,他这样子,是什么原因?”

    医生又看了会儿江岁,问:“你是她什么人?”

    江岁低头抿了下唇,又抬眸看着医生说:“我是他女朋友。”

    知道江岁和病人的关系,医生犹豫了一下说:“不好意思,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

    医生抬步离开,江岁又追了好长一段路,也没能从医生口中获得任何有关于斯年晕厥的原因。

    看着那位医生进了电梯,紧接着电梯门合上,江岁有些沮丧的转身掩面无声哭泣。

    因为她大概已经猜到了,斯年的病,很不好。

    所以医生才在她说她是他女朋友后,就什么都不跟她讲了。

    那医生大概是怕因为他多嘴的原因,破坏了别人的姻缘。

    毕竟在面对疾病和生死面前,没有几对情侣是能经得住考验的。

    可她和斯年不是这样的。

    江岁哭了一会儿,突然冷静了下来。

    想起吴纯皓昨晚从机场接她回来的路上说的话,她觉得,关于斯年的病,吴纯皓一定是知情的,只是帮斯年一起瞒着她。

    于是江岁抹掉脸上的泪,吸了口气,拿出手机给吴纯皓打电话。

    可电话响了好久都没人接,她又打了几遍还是这样。

    她忽然想起来,晚上吴纯皓喝多了,被黎瑷带走的。

    江岁又转而打电话给黎瑷。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通。

    那边传来了黎瑷有些疲惫困倦的声音:“喂岁岁,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怎么了?”

    “不好意思瑷姐,耗子哥在你身边吗?”刚一开口江岁又忍不住哽咽起来,“我着急找他问些事。”

    听见江岁在哭,黎瑷在电话那端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她忙安抚她说:“哎岁岁,你别哭,也别急,他在呢,我这就叫他接电话。”

    “嗯。”

    江岁轻应了一声,然后她就听见了黎瑷叫吴纯皓醒醒的声音。

    又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终于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然后吴纯皓有些嘶哑又略带倦意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来。

    “喂!”

    吴纯皓才发出一声,江岁就马上哭着问他:“耗子哥,昨天你说他视力出了问题,他是生了什么病了吗?”

    “谁?”吴纯皓此刻醉意和睡意混合在一起,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哥,斯年,他是不是病了?”江岁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吴纯皓一下子清醒了,醉意和睡意通通被吓跑。

    “你听谁胡说的?”吴纯皓还试图转圜事实。

    江岁深吸了口气,说:“没人胡说,是我自己亲眼看见的,我们现在就在医院急诊。”

    电话里,吴纯皓的声音也开始急切:“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江岁摇头:“不用了,耗子哥,医生说他现在没事了,但医生不肯告诉我他的病情,他助理也不知道,只说他经常这样,我想来想去,你肯定是知情的,所以才来问你。”

    说着说着,江岁的声音又开始颤抖起来。

    “耗子哥,你就和我说实话吧,他当年那样狠心对我,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电话里听见江岁的抽泣声,吴纯皓“嗯”了一声后,又沉默了很久。

    事实太残忍,他也没办法直接对江岁开口。

    最后他对江岁说:“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发给你一份文件,你自己看吧,我就不说了。”

    电话挂断后,江岁手机上收到了吴纯皓发来的文件。

    她急切地打开,发现是一份病历,患者姓名斯年。

    病历记录从2016年7月开始,陆陆续续至今。

    头部硬击伤,血肿,压迫神经,头痛恶心,视力减退,失明昏迷,危及生命,手术治愈率不高……

    江岁看见病历上的这些关键词后,心开始一点一点的沉下去。

    原来当年的那件事,他不是只受了一点皮外伤,而是出现了危及性命的问题,可他什么都没跟她讲,而是默默地做了那个决定,毫不犹豫的推开她。

    想到这里,江岁的泪水又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啪地滚落下来,打在手机屏幕上。

    她现在都有些恨自己了,恨她当时不够细心,没有及时发现斯年的变化,也没有再回医院和医生确认他的病情,只是他说没事,她就当做真的没事了。

    她早就应该知道,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什么不好的事他都不会告诉她,瞒着她,然后他自己一个人扛着。

    分手的这几年,她自己都这么痛苦了,那他又该是怎样的无望以及绝望?

    他每天带着对她的思念,等着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死亡之神的到来。

    江岁不敢想象,他是如何挺过这几年的。

    如今看来,他的情况是越来越不好了。

    这大概也是他这次对她突然转变态度的原因吧。

    他以为和她做了陌路人,然后某一天他悄悄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她就不会难过了。

    这个自私的家伙,江岁现在又开始有些恨他了,恨他让他们白白浪费了宝贵的六年光阴。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只能默默接受这个结果吗?

    不能,她江岁就从来都不是肯轻易认输的人。

    江岁在电梯前来回踱步了许久,也哭了许久,最后她在心中已有了盘算。

    然后她找了个卫生间,将她已经哭花了的一张脸洗干净,对着镜子调整情绪,恢复自然后才朝观察病房走去。

    江岁推门进去的时候,斯年正靠在床头和助理交代着什么。

    看见她进来,他扭过头来看着她,不说话,眸光深沉。

    Reo却突然神情为难地叫她:“江小姐。”

    江岁把视线从斯年身上移开,落到一旁的Reo身上。

    Reo又继续像控诉一般对江岁说:“斯董刚刚非要我去办手续出院,他不想在医院过夜,你看……这怎么办?”

    大概Reo以为只有江岁能说服他这位说一不二的老板,所以把劝服老板安心住院观察的希望放在了江岁身上。

    可没想到江岁听完后,只淡淡的跟他说了一句:“那就按他说的,去办吧。”

    Reo出去后,江岁在隔壁床上坐下来,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看斯年。

    今晚这一番折腾下来,斯年已经做好了被江岁盘问的准备。

    可她此刻却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就坐在一旁安静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斯年想和她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不知道她猜出多少,他不能乱说。

    就这样两人从医院到回去的路上,再到酒店斯年的房间里,她不言,他也不语,气氛诡异的可怕。

    将斯年送回房后,Reo识趣的先行离开,临走前还叮嘱斯年和江岁有事叫他,他就住在隔壁。

    这会儿斯年坐在沙发上,手指轻拧了几下眉心。

    江岁看见,倒了一杯水给他放在茶几上,声音轻柔地问:“怎么?头又疼了吗?”

    他放下手,拿起杯子抿了口水。

    “还好,已经不疼了。”

    江岁在他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舔了下自己有些涩涩的唇,又抬眸去看斯年。

    他现在脸色已经恢复了些,神情也还算清明,有些话,她现在就得问,她等不到明天了。

    刚刚忍了这一路回来,她已经憋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又暗自斟酌了一会儿,江岁开口问斯年:“如果今天不是刚好被我撞上,你准备瞒我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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