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3 辛智
“咻——砰！”
巨大的响声充满了某种警告意味。
烟火在天空中轰然迸开，碎成一丝一缕闪烁的银线。少顷，又被浓重的黑夜吞噬。
周围仍旧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徐孟洲脑袋一片空白，任由喧闹的人群在他身边突兀地挤来挤去。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下意识抽开了手。
“老师看这里！我来找你！”
那声音并没有消失，而是迅速逼近。
徐孟洲不知作何反应。和林雨山十指交握的那只手正无力地虚握着，他脊背僵直望着前方，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仿佛被戳中死穴一般。
不过三秒钟时间，少年的声音已经落在他耳边了。
从前和学生打招呼，他对孩子们向来都会报以一个从容的微笑。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狼狈至极。
他终于明白，心里那道坎不是轻易就能越过的。
他太想要当一个“好老师”了。
而此时，少年却快速地越过他，声音瞬间变得越来越远。
徐孟洲有些愣神，他眉心微动，终于搞清楚对方并不是在叫自己。
他终于得以再次喘息，转身看向少年跑去的方向。
“老师！叫你老半天了，你怎么才看到我啊！”
少年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桥边一对年轻夫妻跟前停下。
那对夫妻中的男人看到他，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二人相互攀谈着，一旁的女人怀里抱着不到一岁的宝宝。少年与男人说了几句之后，又去逗女人怀里的婴儿，捏着宝宝软软的小手挥舞着。
看着他们开心的面庞，映照在徐孟洲眼底的霓虹变了又变。
那个男人…应该是一位很受学生爱戴的老师吧。不仅如此，他的家庭看上去似乎也很幸福。
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是很向往一个美满家庭的。
林雨山顺着徐孟洲的视线看去，片刻又回到他的脸上，眼里写满了落寞。
徐孟洲仰头出神地看向那边，并没有留意自己。与他十指交握的余温早已被夜晚的凉风带走。
林雨山将手指拢了拢，却什么也没抓住。
其实，刚才那声突如其来的“老师”也让她神经一紧。
徐孟洲离婚才短短几个月，如果被他社交圈子里认识的人看到他们俩牵手，可能会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她向来谨慎多思，当然明白这一点。
可男人转瞬松开的手却还是刺痛了自己的心。
徐孟洲终于回过神，神色也恢复平静。他微微低头对上林雨山的目光。
“…对不起”男人眸色暗了下来，扯了扯唇角想说点什么，可女孩子眼眸中那一览无余的失落令他愧疚不已。
林雨山眼眶酸胀，微微低下头，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搓着手心，“不用…不用说对不起，我明白。”
沉默半晌，她忽而抬起头，眨着一双带水的眸子凝视着徐孟洲，绽开一个像是自我安慰的释怀笑容。
已经四年了，再多些时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会等到你彻底放下心结的那天。”
徐孟洲听到女孩声线清晰沉稳，眼里却泛着水光。
她明明才十九岁，正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年纪，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自己呢……
就因为自己的顾虑，她到现在为止都不曾像同龄女孩子那样，挽着爱人的手臂肆意走在阳光下，享受爱情的美好。
徐孟洲胸口一阵发堵，摸索着想要再去牵她的手。
“徐老师我们回去吧，已经十点多了。明天你上班，我开学。今天我们都好好睡一觉。”林雨山仿佛像没事人似的，笑着拍了拍男人的手臂，从他身边穿过。
她径自往前走。男人握了个空，在原地伫立片刻后，转身跟上她。
回家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话。
到了家门口，他们也只是回到了同一层楼却不同的两个空间。
林雨山洗漱完，对着窗外的月色失神许久，她不愿再想。困意爬满全身，拉上窗帘沉沉睡去。
-----
九月一日，全靖州市的开学如期而至。
从星源小区搬出来，并没有冲淡林雨山与姚晴二人的友情。她们如往常一样在学校依旧形影不离，除了上课之外，中午两人偶尔会在一楼林雨山的那个小宿舍休息。
正式进入大四，课程就变得更少了。开学整整一周，学校只给安排了五节课。
随之而来的是班级里同学们的变化。
从前教室里还能看见几个插科打诨、热衷社交的人。可现在老师点名时，听课的人渐渐少了一些，教室里坚持听课的同学们似乎都很紧迫，也比从前更认真。
这是大学本科最后一年。在这一年，不同的人会对自己做出不同的规划。
还坚持留在学校这座象牙塔里奋战的人，往往会继续考研深造。而提早从学校搬出去的人，大概率已经摩拳擦掌开始在企业的实习生活，提早迈入社会。
林雨山静静坐在图书馆里，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上刚对完答案的考研模拟卷，有些沉重地放下了笔。
虽说现在的分数考本校的研究生不在话下，可她的目标一直都是华南理工大学——这个父亲任教、徐孟洲求学过的地方。
但这次的卷面分数，好像比之前几次模考更低了。如果考不上华南理工，考到本校，考研对她来说基本失去了意义。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心中杂念太多。
算了。
金黄色的夕阳透过玻璃反射进图书室。林雨山被光刺到眯了眯眼睛，她将学习资料收拾好放进背包，等待姚晴下课后来图书馆找她，二人一同去姚晴那儿吃个晚饭后再回华辰公馆。
徐孟洲自从开学后便忙得不可开交。不同于以往的值班，每一个早晚读班主任都必须在场。早上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十一点以后才回家是常事。
林雨山知道徐孟洲忙。即便他们住在彼此隔壁，这段时间两人碰面的次数也不多，说话谈心更是屈指可数。
不过男人依旧会在百忙之中给她打电话和发微信。两个人不见面，只是互相传递着暖心鼓励的话语。
手机振动，是姚晴的来电。林雨山一边应着，一边拿起背包下楼。
二人挽着手慢慢往校门口走。途经篮球场时姚晴被一阵欢呼声吸引，便拉着林雨山凑过去看热闹。
篮球场四周围着高高的铁丝网，入口是关着的，外面的人暂时进不去。姚晴只能一只手扒拉着铁丝网，另一只手拉着林雨山寻找着视野最好的位置。
二人站到一个相对高点的平台上，靠近铁丝网才能稍微看清里头的情况。
球场上，两支队伍正在酣战。四周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一眼便能看出是今年正在军训的大一新生。
姚晴伸着脖子努力张望着，视线随着篮球移动，而后眼睛一亮，指着前方说：“雨山快看他！那个大一学弟好帅啊！怪不得旁边的女生一个劲给他加油。”
林雨山顺着姚晴手指的方向看去，其中一个高个儿男生格外显眼。男生理着寸头，可清秀的面容却遮盖了寸头的死板，倒显得他韧劲十足。
由于都穿着款式相同的迷彩服，她暂时还分不清他是哪支队伍的。
耳边充斥着女生的欢呼声以及害羞的议论声。林雨山默默观察着那个男生的动作，不自觉皱起眉。
即便她完全不懂篮球，却也知道篮球是一项需要多人配合的运动。
可眼前这个人每一个环节都在“亲力亲为”——他既不传球、也不与队友配合，拼着一股劲儿只知道一味进攻，即便队友示意他也不管不顾。
这是什么新式打法吗？林雨山心里犯嘀咕。
耳边传来两个男生的议论声，注意力瞬间被对话吸引。
“这人谁啊？你们班的？”
“你居然不知道辛智？他可是我们班的名人，哈哈！”
“嘁！这人怎么这么装啊？我还没见过谁打篮球能一个人打的。”
“那你今天不就见着了。他也就骗骗不懂篮球的女生罢了…你看旁边那些妹子，一个个的不都在看他吗？还以为他SoLo打得好呢！”
“服了！正常人谁像他这样打球啊，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我要是他队友，我现在就开骂了。”
“你还别说，他好像真的有点儿不正常。听说他家里穷得要死，学费都交不起，妈妈都快四十了还在当小姐。来学校报到那天，他妈妈穿得那叫一个又土又骚，他就拦着自个儿亲妈不让进宿舍，还当着室友的面大吵了一架……”
“啧啧…这么奇葩的吗？”
……
林雨山细细听着，对正在议论的两个男生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那个男生打球的方式的确很古怪。即便如此，却也不至于扯到别人的隐私上去。
她虽不知道这两人说的是真是假。可她自己深受流言之苦，最能体会被别人造谣是什么感觉。
明明彼此之间并不算熟悉，却偏要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某个人的“故事”，还要给那个被议论的人贴标签。
她真的很厌恶这种行为。
这些议论同样也落入姚晴的耳朵里。姚晴看出她神色异常，怕她心情低落会影响病情，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林雨山又看了一眼球场上那个少年，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他|娘|的搞什么啊！辛智你几个意思？不会玩就给老子滚！忍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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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下意识抽开了手。
“老师看这里！我来找你！”
那声音并没有消失，而是迅速逼近。
徐孟洲不知作何反应。和林雨山十指交握的那只手正无力地虚握着，他脊背僵直望着前方，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屏住了，仿佛被戳中死穴一般。
不过三秒钟时间，少年的声音已经落在他耳边了。
从前和学生打招呼，他对孩子们向来都会报以一个从容的微笑。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狼狈至极。
他终于明白，心里那道坎不是轻易就能越过的。
他太想要当一个“好老师”了。
而此时，少年却快速地越过他，声音瞬间变得越来越远。
徐孟洲有些愣神，他眉心微动，终于搞清楚对方并不是在叫自己。
他终于得以再次喘息，转身看向少年跑去的方向。
“老师！叫你老半天了，你怎么才看到我啊！”
少年穿过拥挤的人群，挤到桥边一对年轻夫妻跟前停下。
那对夫妻中的男人看到他，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二人相互攀谈着，一旁的女人怀里抱着不到一岁的宝宝。少年与男人说了几句之后，又去逗女人怀里的婴儿，捏着宝宝软软的小手挥舞着。
看着他们开心的面庞，映照在徐孟洲眼底的霓虹变了又变。
那个男人…应该是一位很受学生爱戴的老师吧。不仅如此，他的家庭看上去似乎也很幸福。
他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是很向往一个美满家庭的。
林雨山顺着徐孟洲的视线看去，片刻又回到他的脸上，眼里写满了落寞。
徐孟洲仰头出神地看向那边，并没有留意自己。与他十指交握的余温早已被夜晚的凉风带走。
林雨山将手指拢了拢，却什么也没抓住。
其实，刚才那声突如其来的“老师”也让她神经一紧。
徐孟洲离婚才短短几个月，如果被他社交圈子里认识的人看到他们俩牵手，可能会给他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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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男人转瞬松开的手却还是刺痛了自己的心。
徐孟洲终于回过神，神色也恢复平静。他微微低头对上林雨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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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山眼眶酸胀，微微低下头，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搓着手心，“不用…不用说对不起，我明白。”
沉默半晌，她忽而抬起头，眨着一双带水的眸子凝视着徐孟洲，绽开一个像是自我安慰的释怀笑容。
已经四年了，再多些时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会等到你彻底放下心结的那天。”
徐孟洲听到女孩声线清晰沉稳，眼里却泛着水光。
她明明才十九岁，正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年纪，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自己呢……
就因为自己的顾虑，她到现在为止都不曾像同龄女孩子那样，挽着爱人的手臂肆意走在阳光下，享受爱情的美好。
徐孟洲胸口一阵发堵，摸索着想要再去牵她的手。
“徐老师我们回去吧，已经十点多了。明天你上班，我开学。今天我们都好好睡一觉。”林雨山仿佛像没事人似的，笑着拍了拍男人的手臂，从他身边穿过。
她径自往前走。男人握了个空，在原地伫立片刻后，转身跟上她。
回家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话。
到了家门口，他们也只是回到了同一层楼却不同的两个空间。
林雨山洗漱完，对着窗外的月色失神许久，她不愿再想。困意爬满全身，拉上窗帘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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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一日，全靖州市的开学如期而至。
从星源小区搬出来，并没有冲淡林雨山与姚晴二人的友情。她们如往常一样在学校依旧形影不离，除了上课之外，中午两人偶尔会在一楼林雨山的那个小宿舍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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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教室里还能看见几个插科打诨、热衷社交的人。可现在老师点名时，听课的人渐渐少了一些，教室里坚持听课的同学们似乎都很紧迫，也比从前更认真。
这是大学本科最后一年。在这一年，不同的人会对自己做出不同的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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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次的卷面分数，好像比之前几次模考更低了。如果考不上华南理工，考到本校，考研对她来说基本失去了意义。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心中杂念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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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黄色的夕阳透过玻璃反射进图书室。林雨山被光刺到眯了眯眼睛，她将学习资料收拾好放进背包，等待姚晴下课后来图书馆找她，二人一同去姚晴那儿吃个晚饭后再回华辰公馆。
徐孟洲自从开学后便忙得不可开交。不同于以往的值班，每一个早晚读班主任都必须在场。早上天不亮就出门，晚上十一点以后才回家是常事。
林雨山知道徐孟洲忙。即便他们住在彼此隔壁，这段时间两人碰面的次数也不多，说话谈心更是屈指可数。
不过男人依旧会在百忙之中给她打电话和发微信。两个人不见面，只是互相传递着暖心鼓励的话语。
手机振动，是姚晴的来电。林雨山一边应着，一边拿起背包下楼。
二人挽着手慢慢往校门口走。途经篮球场时姚晴被一阵欢呼声吸引，便拉着林雨山凑过去看热闹。
篮球场四周围着高高的铁丝网，入口是关着的，外面的人暂时进不去。姚晴只能一只手扒拉着铁丝网，另一只手拉着林雨山寻找着视野最好的位置。
二人站到一个相对高点的平台上，靠近铁丝网才能稍微看清里头的情况。
球场上，两支队伍正在酣战。四周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一眼便能看出是今年正在军训的大一新生。
姚晴伸着脖子努力张望着，视线随着篮球移动，而后眼睛一亮，指着前方说：“雨山快看他！那个大一学弟好帅啊！怪不得旁边的女生一个劲给他加油。”
林雨山顺着姚晴手指的方向看去，其中一个高个儿男生格外显眼。男生理着寸头，可清秀的面容却遮盖了寸头的死板，倒显得他韧劲十足。
由于都穿着款式相同的迷彩服，她暂时还分不清他是哪支队伍的。
耳边充斥着女生的欢呼声以及害羞的议论声。林雨山默默观察着那个男生的动作，不自觉皱起眉。
即便她完全不懂篮球，却也知道篮球是一项需要多人配合的运动。
可眼前这个人每一个环节都在“亲力亲为”——他既不传球、也不与队友配合，拼着一股劲儿只知道一味进攻，即便队友示意他也不管不顾。
这是什么新式打法吗？林雨山心里犯嘀咕。
耳边传来两个男生的议论声，注意力瞬间被对话吸引。
“这人谁啊？你们班的？”
“你居然不知道辛智？他可是我们班的名人，哈哈！”
“嘁！这人怎么这么装啊？我还没见过谁打篮球能一个人打的。”
“那你今天不就见着了。他也就骗骗不懂篮球的女生罢了…你看旁边那些妹子，一个个的不都在看他吗？还以为他SoLo打得好呢！”
“服了！正常人谁像他这样打球啊，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我要是他队友，我现在就开骂了。”
“你还别说，他好像真的有点儿不正常。听说他家里穷得要死，学费都交不起，妈妈都快四十了还在当小姐。来学校报到那天，他妈妈穿得那叫一个又土又骚，他就拦着自个儿亲妈不让进宿舍，还当着室友的面大吵了一架……”
“啧啧…这么奇葩的吗？”
……
林雨山细细听着，对正在议论的两个男生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那个男生打球的方式的确很古怪。即便如此，却也不至于扯到别人的隐私上去。
她虽不知道这两人说的是真是假。可她自己深受流言之苦，最能体会被别人造谣是什么感觉。
明明彼此之间并不算熟悉，却偏要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某个人的“故事”，还要给那个被议论的人贴标签。
她真的很厌恶这种行为。
这些议论同样也落入姚晴的耳朵里。姚晴看出她神色异常，怕她心情低落会影响病情，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林雨山又看了一眼球场上那个少年，转身离开。
刚走出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他|娘|的搞什么啊！辛智你几个意思？不会玩就给老子滚！忍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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