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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是他先动的手!

    “你成功的说服了我。”李贤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阻断了全面消灭明妓暗娼的计划,他觉得有必要等一等。

    这不是李贤害怕困难。

    而是在现实中,他们没有行之有效的方法,去解决这些娼妓身上的疾病。

    解救不太乐意被解救的她们,并且让她们和被解救的畸零女户住在一起,是对畸零女户的伤害。

    洁身自好,是屈原的成语。

    屈原因为不肯跟楚国的贪官污吏走到一起去,被人陷害流放,碰到了一个农夫,农夫问他为何变的如此的落魄。

    屈原说,这世道就像是泛滥的江水一样的浑浊,而他的自己却像是山泉一样清澈见底,清澈见底的山泉,是不愿意和浑浊的江水河流,这有错吗?

    晏子听闻之后,就说洁身守道,不同世人陷乎邪。

    而后洁身自好这个典故,就被孟子的徒弟,万章给整理到了《孟子·万章上》之中,算成了儒家经典。

    洁身自好这四个字,知易行难,又有几个出淤泥而不染?

    他暂时放弃了对南京城,甚至整个南衙,近乎于猖獗的娼妓现象的梳理。

    他不害怕困难,但是脆弱的畸零女户,不能再承受更多的伤害了。

    徐承宗松了口气,李贤因为有陛下的兜底,每次做事都比较激进。

    他笑着说道:“佛尚且不渡无缘、无信、无愿之人,我们何必惹这等事呢?”

    李贤却摇头说道:“佛也不渡穷人。”

    一时间整个应天府巡抚衙门充满了欢快的空气,独特的大明笑话,让人忍俊不禁。

    这个笑话是有一定的时代背景,任何一个教派,他的第一要义都是劝人向善,佛门亦是如此,劝人作恶,那就是邪异。

    但是在大明,佛门本是劝人向善之地,结果慢慢变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洪武六年高皇帝下令,凡是民家女子,年龄未到四十岁,不许当尼姑、女冠。

    洪武二十年高皇帝再下令,百姓若年龄在十五岁岁以上,不许入寺为僧。

    洪武二十四年高皇帝又下令,假若有人效法瑜珈教,自称善友,假藉张真人的名头,私造符录,均治以重罪。

    洪武二十七年高皇帝再下严令,在僧道中,若有人私自拥有妻妾,允许众人赶逐。若包庇容隐,一同治罪。僧人自称白莲、灵宝、火居、僧道不务祖风,妄为议论,也要治以重罪。

    永乐十年,太宗文皇帝下谕,如果僧道不守戒律,参与民间修斋诵经,并计较报酬厚薄,或修持没有诚心,饮酒食肉,游荡荒淫,乃至妄称道人,男女杂处无别,败坏门风,将杀无赦。(明太宗实录128卷)

    这种禁令之下,在明初的那五十多年的时间里,僧侣极少。

    能招致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如此严苛对待,可见风气之糜烂。

    皇帝,始终处于整个大明的最顶层,如临九霄,看不清世间的细节,这是必然的,所以能闹到让大明的太祖太宗皇帝三令五申,可见其风气之劣。

    要知道朱棣手下的头号文臣,黑衣宰相姚广孝,可是个大和尚。

    南衙就有一首流行的民谣唱的就是和尚:「炉中烧上马牙香,门外悬着白纸榜,堂前列起铜佛像。鼓钹儿一片响,直吃得拄肚撑肠。才拜了梁王忏,又收拾转五方,没来由穷日忙。」

    这是贪财。

    在松江府有一个康员外最近在告状,这位康员外告的是一个淫僧,康员外年过四十无子,纳了一方小妾,生了个儿子,眉眼一点都不像。

    这康员外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这小妾,天天到一个庙里去求子,生了孩子还去还愿,康员外便带着人去抓,抓到了这小妾和淫僧玩的正欢。

    这小妾一供述,这康员外的原配,居然也是淫妬。

    松江府的蒋通判,以严刑毙淫僧,报到了京师,大理寺卿核准,呈给陛下,陛下朱批淫僧死罪。

    南衙缇骑查补三次,找到了不少的受害者。

    「上海吏员康姓者,妻妾皆为淫妬。后事觉,蒋通判以严刑毙之。市曹时有“削发复犯纪,出家又带枷”之诮。」

    这是贪色。

    更有杭州府的嘉定县新行镇净相寺,刮地泥,掺和了一点香料,号称灵丹,可治万疾,雇了不少的托儿,假装聋喑跛躄,服药便好,数千人上当。

    这是缇骑们在走访之中发现的,那还能饶得了他们?杨翰立刻就抄了这净相寺,居然在净相寺发现了不少畸零女户。

    这一下子,又闹到了陛下面前,最后缇骑查补清楚,也是要被砍头的。

    这是欺诈敛财。

    简单来说,在大明,佛门是个生意,不渡穷人,闹到被朱棣要杀无赦,就是其歪风邪气,已经不是清规戒律可以约束,只能上国法了。

    李贤和徐承宗的这简短的对话之后,是大明礼乐崩坏的一个缩影,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但是我们要广开教化之门,若是肯回头是岸,也未尝不可接纳,只是得检查清楚,莫要混入害群之马便是。”李贤还是开了个口子。

    畸零女户年龄都没有超过十五岁的,所以她们还没到接客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烈性花柳病,但是这些明妓暗娼那就说不准了。

    这也算是收容先行探索一下,日后有了解决之法,再行解决。

    徐承宗点头说道:“那是自然。”

    李贤想了片刻说道:“最近京师来了个新科进士,二甲第七,四川镇雄府人士,名叫李燧,倒是正直之人,把这事交给他去做吧。”

    “登闻鼓啊,他胆子是真的大,这都有五十多年没人敢去敲了吧。”

    徐承宗叹了口气说道:“最后一次是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了。”

    “怀远县的一个老翁七十七岁,两个儿子都上了战场死在了塞外,家里只有一个孙子,只有八岁,有司追逮补伍,把这八岁小儿拉了壮丁。”

    “高皇帝闻之哀怜,大怒追问群臣:军士追补之例,年幼者勿许,何有司违令如此耶?!”

    洪武二十五年,距离大明军大破元廷的捕鱼儿海之战,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的时间,朝中马放南山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为了反对重文轻武,更是各种手段齐出,类似于这种一家皆亡,追补幼孙之事,此起彼伏。

    就如同刘玉娘的父亲南下西洋出海,死在了海上,刘玉娘的母亲领不到抚恤就算了,生活也没有了任何的保障,不得不把刘玉娘卖给牙行,是一个道理。

    刘玉娘现在成了李贤的继室,她那个母亲来认她,她死活不肯相认,刘玉娘的不孝,成了李贤身上的笑柄之一。

    为了阻止朝廷振武备、阻止朝廷下西洋,有司什么干不出来呢?

    徐承宗时常想不通他们兴文匽武的内在逻辑。

    确实是五十多年,登闻鼓未曾响起了。

    这李燧的胆子,是真的大。

    徐承宗认可李贤的说法说道:“这件事交给李燧,我觉得可以。”

    “李巡抚,我只希望陛下的一片良苦用心,无论是势要,还是巨贾,他们能够体会理解。”

    “我们已经很克制了,但是若是依旧不知悔改,一再忤逆,那就不能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徐承宗之所以如此看重畸零女户的案子,一来是因为畸零女户的悲惨遭遇,二来是为了保住自己的魏国公的国公府上上下下。

    他的烟云楼涉及其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没有直接戕害过这些畸零女户,但是这些畸零女户的最后产物终端,却是在他的烟云楼里。

    他们家的烟云楼不是没有过错。

    他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大明朝解救畸零女户和瘦马,能够成功,所以才不让李贤操之过急。

    这样一来,无论是求心安,还是求陛下的宽宥,他都有些理由。

    大明律虽然没有规定这件事犯了律法,大明的铁榜里面,也没有要求他们这些勋臣不得做扬州瘦马的生意。

    甚至烟云楼还是当年明太祖高皇帝赏赐的产业,作为营生。

    可是,徐承宗还是积极立功,争取陛下的宽大处理。

    这事太过于黑暗,这件事落幕之时,他只期望着自家传下来的爵位,不会被陛下给褫夺。

    徐承宗真的希望,他们能够好自为之。

    但是有些事,不是徐承宗能够左右的,畸零女户的案子闹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依旧有人冲着枪口撞上来,也不意外。

    “对了,上次你上书那件事,陛下朱批了吗?就是做善事抵税那个。”徐承宗问起了一件事。

    前段时间,李贤突发奇想搞了个遗传税的主意,然后希望鼓励商贾们加大对慈善的投入,可以减税。

    李贤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不批,还说不要开这个口子,日后莫谈。”

    “呼。”徐承宗面露轻松的表情,整个人都不那么紧张了。

    李贤出身并不豪奢,所以他不清楚一些事,十分正常。

    对于徽商、浙商、淮商等等多数人的家训,无不是“以诚待人”“以信接物”“以义为利”的道德规范来行事。

    而且在旱灾、水灾等事中,也要做到乐善好施、赈灾济困、扶危救难。

    他们设立善堂、善局、济局、育婴堂、养疴所等等机构,看似是在捐资捐物,延医送药。

    但是只要拆开去看,每一桩,其实都是生意罢了。

    善堂、善局,养的是那些城内的乞儿,城外的流寇,为自己培养打手。

    但凡是手下工匠不听话或者说想办的事办不成,就会有人来问候,泼粪那是小事,抓着你家亲人几天不还,也只是教训,忽然消失的无头公案比比皆是。

    济局,周济的不过是自己的打手,育婴堂更是跟江南瘦马的源头,畸零女户的重要来源。

    而所谓的养疴所更是触目惊心,不过是利用慈善二字卖药罢了。

    卖笑的赚不过卖药的。

    说的就是卖药的暴利,超过了卖药的暴利。

    在养疴所内,都是各种新药兜售,如那净相寺的剐地泥,佐以香料,制成灵丹有异曲同工之妙。

    遗产税开了口子可以免征,那么其他的税赋是不是可以免征呢?比如现在大明财政三大核心,正赋、海税、钞关,是不是可以一应减免呢?

    这个口子,开不得。

    李贤是希望他们能做点善事,可是这个愿景其实很困难。

    当然徐承宗不知道,李贤就是那这种事做鱼钩,钓鱼罢了。

    可惜,惹了陛下的批评和训诫。

    “最近遇到一些难事。”徐承宗靠在软篾藤椅上,无力的揉搓着眉心,愁眉苦脸。

    陛下曾经在户部清吏司设了一个劳保局,旨在劳动保护,意图缓和劳资关系,让百姓劳有所得。

    这个劳动保护的劳保局,根据各地的物价规定了最低的劳动报酬,在北衙还稍微好点,但是在南衙,这劳保局压根就是一纸空文。

    具体而言,就是上有政令,下有对策。

    这个对策很有趣,既然是保护雇用劳工,那么在工匠入工坊的时候,签一份书契,确定非雇用关系便是。

    比如日昇号商号雇用了张三为工匠,张三在做了三个月工之后,发现劳动报酬极低,找到了劳保局。

    劳保局书吏发现他们的书契之中,通过一些「人看不懂」的话,将雇佣转化为了合作。

    徐承宗靠在藤椅上,晃着身子把最近的一些见闻告诉了李贤。

    李贤是个大忙人,但是徐承宗不是,徐承宗整日里招摇过市,就是在闻讯这些怪事。

    李贤面色古怪的说道:“这不正好吗?”

    “啊?”徐承宗疑惑的看着李贤。

    李贤笑意盎然的说道:“这正愁着没鱼上钩啊,既然敢这么干,这个什么日昇号,看来是商号不想做了,非要试试国法,不正好吗?”

    “他还留下书契作为书证,这还替我们省了查找书证了。”

    “杀鸡儆猴,不就是愁没有鸡可以杀吗?这送上门来,自然要办他。”

    徐承宗恍然,李贤是个恨不得给势要巨商们刨坟头的主儿,这平日里没事,李贤还想去打打秋风,搜刮点税收。

    这陛下的明旨,他们居然敢这么李代桃僵。

    那还能怪李贤出手不留情吗?

    是日昇号先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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