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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好多大户人家择婿都把羽林军官作为首选。

    陆松英武帅气,相貌堂堂,现如今做了羽林军官,自思前途无量,对老家那傻大憨粗的婆娘一百个看不上。

    连家乡都没回,一纸休书就把人家给休了。

    成为单身王老五陆中卫,一次上甲仗库换盔甲,见到年轻貌美,水灵灵娇滴滴的孙校尉,更见到她那一手漂亮的字。

    领完盔甲回营后便神魂颠倒,茶饭不思,没过几日,竟然为伊消得人憔悴,堪比黄花瘦。

    眼看自己形销骨立,人家却还毫不知情,痛定思痛之后,突然醒悟: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儿小的。

    此后天天找借口往甲仗库跑。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把孙桂英泡到了手。

    婚后不久,陆虎出生,奶奶闻讯从家乡赶来探望大孙子。

    奶奶一个农家老妇,心直口快,见到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一高兴,嘴上就没了把门的,唠唠叨叨,把儿子二婚的底细漏了个底儿掉。

    孙桂英如五雷轰顶,知书达理的淑女,黄花大闺女,竟被一个二婚泥腿子给骗了,顿时泪飞如雨。

    狗土鳖,大骗子,老娘特么不跟你过了。

    陆松中卫吓坏了,跪在地上叩头作揖,指天发誓,百般哀求,差点咬破手指头写血书表白,才堪堪让自己没有领到一纸休书。

    自此孙桂英性情大变,家里的一切都不入她的法眼。

    当然也跑不了小陆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让这小崽子点儿不好,赶上了呢!

    别家的孩子在襁褓中涕哭,妈妈第一时间揽在怀里千哄万哄,百般疼爱。

    小陆虎要是敢哭,孙桂英便咬着牙又掐又拧,把一腔戾气全都发泄在儿子身上。

    那么丁点儿的孩子懂个毛哇,越拧越哭,越哭越拧,父亲或者奶奶在跟前还好,能暂时脱离魔瓜。

    如若赶上父亲和奶奶不在跟前,那就只能哭到筋疲力竭,昏昏睡去。

    如此整日啼哭,倒是练出了一副好嗓门儿。

    陆虎懂事儿后,心底里跟母亲极是生疏,每次看到弟弟拱到母亲的怀里撒娇,总觉得不可思议。

    一直到陆虎进军营前,孙桂英都对这个儿子极其冷淡。

    从来没给过他好脸,弟弟妹妹谁犯了错都是他的错,少不了棍棒伺候,一顿毒打。

    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小儿子,对陆豹甚是娇惯。

    陆豹从小营养丰富,却不知为何,经常感冒发烧。

    他们家的习惯,小孩儿有病,就是吃鸡蛋。

    陆豹见天蒸鸡蛋,炒鸡蛋,煮鸡蛋,肚子里装蛋是家常便饭。

    陆虎馋得成天琢磨自己能不能下几个蛋……

    天真的以为主要感冒了有蛋吃,我为何不感它一冒。

    于是大冷天的光着腚跑出去冻了半宿。

    冻得嘴唇青紫,鼻涕横流,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抽筋儿一般的抖个不停。

    不料遭了半宿罪,楞是啥屁事儿也没有,鸡蛋到底也没混上。

    弟弟吃够了,高兴时给他一口作为打赏。

    同样是一母所生的孩子,待遇咋就相差那么大酿!

    陆虎曾无数次怀疑孙桂英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怀疑归怀疑,对母亲还是恭敬有加,极其孝顺,洗洗涮涮,一应杂活抢着干,跟个小奴才似的。

    从军后,除了自己日常用度,只要有机会回家,就把积攒下的俸禄都交给母亲。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俩人走不多远,先拐进了驿馆。

    驿卒早把马车赶进馆驿,坐在院里拎着个酒葫芦,舔一下手指头喝一口酒,等着陆虎取放在车里的东西。

    这货穷得连买菜的钱都没有,只好舔手指头下酒。

    陆虎二人一现身,他满脸堆笑站起身来:“官爷,公干办完了?爷的货都在车里呢,您清点一下。”

    陆虎哈哈一笑:“何须清点,我取走便是。”

    驿卒打开车门,陆虎取出两匹绢和一个鹿皮制的包匣,打开包匣,从里边拿出几串铜钱递给他,诚恳道:“兄弟,一路辛苦了,这个拿去喝茶吧,不成敬意。”

    驿站为朝廷所设,驿卒也是算公家人,领有微薄的俸禄,但是社会地位并不高。

    平素官员用车,不拿他们当仆人使唤就谢天谢地,更别说给尝钱了。

    陆虎赏的足够这驿夫半个月的俸禄。他拿到后几乎不敢相信,愣怔了良久深深一揖:“谢大人,谢大人打赏,大人如此厚爱,让小人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以后少喝些酒,钱攒着贴补家用多好。”陆虎一路上见这驿卒拿着个酒葫芦不住嘴地喝,晕乎乎的醉态蒙胧。

    酒瘾如此之大,若在前世,妥妥的就是个酒驾。

    罚款能罚到他穿不上裤衩。

    “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俺已经喝惯了,一时不喝就发蒙。”驿卒挠着头讪笑回道,颇有自嘲的意味。

    陆虎把两匹绢递给雅娜丽:“你抱着吧,一会儿到家后给你婆婆,当做见面礼。”

    两匹绢价值不菲,在大盛可以当钱使用。

    见面就给个大红包,这见面礼着实不小,如此会来事儿媳妇儿应该能讨到婆婆的欢心了吧!

    雅娜丽点点头儿,把两匹绢抱在怀里,傍着怀抱鹿皮匣的陆虎出了驿站大门。

    “咱现在先去看看那个老……你爸爸吧。”雅娜丽担心未来老公公的伤。

    “有良医诊治,谅无大碍,慢慢养着就能好了,父亲现在应该已经回家了。”父亲通情达理,现在的关键是过母亲这一关。

    “一会儿到你家,我见了你婆婆咋称呼她呀?”雅娜丽现在脑子里挺乱,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个小傻瓜,你是我媳妇儿,我妈就是你婆婆,你婆婆不是我婆婆是我妈,你别弄混了,胡乱称呼。”陆虎打趣她。

    “你妈就是我妈,你婆婆可不就是我婆婆,我闹不明白你们那些叫法,你叫啥我就叫啥,行不!”雅娜丽的族人没有那么复杂的称呼,弯来绕去的,容易把她绕糊涂。

    “行,只要你高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尽情地叫!”陆虎一脸坏笑,话里有话含着深意……

    ……

    不远处忽然出现一个半大小子,一瘸一拐慌慌张张往这边跑,边跑边频频回头往后看。

    陆虎正要迎上前去,问问他是否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儿……

    又出现几个半大小子,骂骂咧咧的追上去,拳打脚踢,将其打倒在地猛踩猛踹。

    恃强凌弱,欺人太甚。

    陆虎正想过去助拳,打抱不平,却猛然一愣:

    骂的最凶,踢打的最猛的那个身影怎么这么熟悉,有点像弟弟陆豹。

    陆虎正疑惑间,雅娜丽把绢往他怀里一塞,几步抢过去,三拳两脚把那几个半大小子打倒在地,顺手把抱着头挨打的那位拉了起来。

    这娘们儿虎了吧唧属穆桂英的,阵阵都落不下。

    陆虎索性站在一边儿看热闹。

    第一个从地下爬起来的,还真是弟弟陆豹。

    陆豹捏揉着自己的脖子,晃了几下脑袋,那是刚才让雅娜丽一掌砍的。

    他满脸不服气的表情,眼神桀骜,挑战般横棱着雅娜丽,想冲上去动手又有些犹豫。

    “你特么谁呀?心里还有没有点儿逼数了?知不知道小爷是谁就敢动手,活特么腻歪了是不!”陆豹口气骄横,一副光棍模样。

    雅娜丽扫了他一眼,顾自给挨打那孩子拍打身上的灰尘。

    “你跟那小波一崽子有亲戚呀咋滴,管鸡毛闲事儿,小心溅你一身血。”见对方是个披盔挂甲的俊俏官兵,眉眼里流出温婉和善,陆豹胆子壮了几分,语气更加嚣张。

    弯腰从地下捡起一块石头,捏着向雅娜丽逼近:“当个破边军就装牛B呗,没听说过我是谁吗?赶紧把值钱的拿出来,给老子上炮儿,今天就饶了你。”

    陆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那个机灵乖巧的弟弟吗,一副流氓相,简直就是个小号的地痞无赖。

    连边军都敢敲诈勒索,更别说寻常老百姓了,任其发展下去不成万人恨了吗!

    陆豹挥起手中的石头,要砸雅娜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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