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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长龄生谢商的气

    机车的车主摘下头盔,抓了把头发,板着一张漂亮的脸,过去敲响车窗。

    “喂!”

    里面的人没给反应。

    他接着敲,声音越敲越响,不知道还以为在拆车。

    方既盈忍着痛按下车窗,额头的血流到眼睛,模糊的视线里,闯进来一张格外年轻的脸。他抱着红色的头盔,站那,俯视,不慌不急。

    “你怎么开车的?”

    听着挺虚弱的。

    还没晕倒。

    晏丛道歉:“不好意思,我车技不好。”

    他头都没低一下,道歉的语气毫无诚意。

    方既盈全身都疼,没有力气跟他吵,就见他悠哉地靠着车头,在那报警,空着另一只手没事干,把弄着头盔上的护目镜。

    “你好,我的车跟一辆白色私家车撞了。”

    他说:“机车。”

    然后说了一下车的型号。

    警察问地址。

    他都如实答:“崇山路和星光大道交叉的路口。”

    那边应该是在问事故者的伤势。

    晏丛看了一眼方既盈:“死不了。”

    方既盈:“……”

    从来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肇事方。

    晏丛挂掉电话,举着手机在方既盈眼前晃了晃,像是在确认她是醒是晕:“是我帮你叫救护车,还是你自己叫?”

    方既盈按着额头上的伤口,自己叫了救护车。

    肇事者晏丛没跑路,在现场等,还很“懂事”地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用作留证,另外对着方既盈的脸也拍了两张。

    交警最先到,随后是方既盈的助理,最后才是救护车。方既盈由助理陪同,被送去了医院。晏丛连人带机车,去了交警队。

    快下班的时候温长龄才听佳慧说,方既盈出了车祸,住进了VIP病房,额头还缝了针。佳慧还说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温长龄没发表任何看法。她的投诉记录消不掉,一年内晋升没指望。不过无所谓,她来帝宏本就不是冲着晋升来的。

    下班刚到家,温长龄接到晏丛的电话。

    “长龄,你来接我。”

    温长龄到了交警队才明白,不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是晏丛乱来、胡来。交警判了他全责,温长龄很确定,这场事故不是无意。

    等走远了,温长龄才问:“谁告诉你的?”

    晏丛不说话。

    “蒋医生吗?”

    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错:“这重要吗?”

    “伱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温长龄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跟他说话。

    “知道啊。”他嘴硬,看着旁边的树,就是不看温长龄的眼睛,“我在路上开车,车技不好,一不小心撞了别人的车。”

    这话只能骗骗别人。

    今年二月,晏丛骑车载她去五苓山,在开得最快的下坡路上,他说:不用怕,我车技很好,你闭上眼睛,让风吹一下,吹一下就不难过了。

    因为她说很难过。

    晏丛就告诉她,人在高速下降时,会有畅快感,会忘记所有伤心的事。那么高的坡,那么快的速度,他晏丛带她走了十六次,怎么可能车技不好。

    “晏丛。”

    她绕到他面前。

    他脾气倔,比她还倔:“我没错。”

    “你不是小孩子了。”

    “方既盈也不是小孩子。”他不讲道理,他讲什么道理,他遗书都写过了,“她能耍威风,我怎么不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晏丛身上多了一种自暴自弃、不管不顾的孤勇,好像随时要与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如果是别人,温长龄一定会告诉他,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做法很愚蠢,会受伤。但是晏丛,她很清楚地知道他为什么不惜命。

    “有没有受伤?”

    她语气放软了。

    晏丛知道,这是她不生气了的表现。

    他这才笑了:“当然没有,我车技可好了。”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只要温长龄不生气了,他就会立马服软,然后最快和好,“你别生气了,我知道分寸的。”

    温长龄招了一辆车:“我送你去医院。”

    “不去,我要回家。”

    “去医院。”

    温长龄打开后座的车门。

    晏丛不情不愿的钻进车里:“你怎么比我爷爷还烦。”

    谢商的姑姑叫谢研理,在家中排行第三。

    “是我。”

    谢商接到谢研理的电话时,正在给门口的灯笼亮灯。

    谢研理对他的态度,一如以往,没有一句迂回兜转,是典型的长辈式命令:“盈盈出了车祸,人在帝宏医院,你去看看她。”

    温长龄还没回来,不知是不是迷路在半道了。

    谢商看了一眼路口:“姑姑,我不是医生。”

    “盈盈怎么说也算你半个妹妹,她受了伤你就不能去看看她?”谢研理的理由是,“你有律师执业证,要是肇事方不讲理,你在场盈盈也不会吃亏。”

    毕竟是长辈,该给的礼貌谢商都给,态度谦逊:“我父亲也算方既盈半个舅舅,他当律师比我有经验,姑姑,我建议您找他。”

    谢研理语气不是很和善:“要不是你,盈盈能是现在这副身体?”她责备,“谢季甫,做人要有良心。”

    又扯陈年旧事,那这就没意思了。

    谢商直接挂断了。一阵风吹得灯笼左右晃悠,远处地上的人影被慢慢拉长,谢商下意识抬起头。

    温长龄从他的面前走过去,没有看他。

    谢商看了看灯笼上的兔子,然后转身进门,把灯灭了。

    朱婆婆给温长龄留了饭,在锅里热着,朱婆婆也还没吃,盛好了饭菜在等温长龄。温长龄经常和朱婆婆一起吃饭,她会定期给朱婆婆打生活费,不过朱婆婆总是不收,温长龄只好变着法给她添置东西。

    温长龄换好衣服,过来吃饭。

    朱婆婆说:“长龄,你把桌上那碗菌子汤端去给隔壁谢老板。”

    谢老板教彤彤弹古筝,朱婆婆是知恩图报的人。

    温长龄把桌上两碗菌子汤都端到自己面前:“不给了吧,我今天很饿,不够吃。”

    温长龄听蒋尤尤说,方既盈很痴迷谢商。

    这就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她会被投诉。想来昨晚KTV里那点大冒险的事情,乔漪没少通传。

    朱婆婆也看出来了温长龄心情不佳。

    “行,那不给谢老板了。”

    虽然朱婆婆知恩图报,但她也护短。

    于是,那两碗菌子汤都进了温长龄的肚子。

    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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