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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醋海翻波

    科举过后,又一批新人进入仕途,吏部按皇帝旨意调整了一批官员任职,一番调动后吏治又呈现出了生机盎然之色。

    春夏之交,万物生长,司马韬逐渐从前太子的弊案中走了出来,身体也见大好,心情愉悦,遂趁此良机,大设家宴,招在京亲贵入宫宴饮。司马煦年既是权臣,又是宗亲,自然在邀请之列,沈霁月身体也已恢复,如此盛宴,自然是无法推托,必须出席的。

    设宴地点在皇宫内正门大成门后,正殿大成殿前的鸾台之上,主桌自然是皇帝、皇后及诸皇子,妃子公主及诸王妃等内眷在大成殿内。王爵以下的皇族宗亲及权臣,与家眷一起坐于殿外鸾台。翰林院宣读完辞藻华美的开场白,宴席即开始,酒过三巡,又上了杂耍百戏,一时喧嚣热闹、君臣同乐。

    司马煦年集宗亲、军将、权臣等多项身份于一身,往来敬酒劝酒的文臣武将自是不少,酒量再好也抵挡不住,已是微醺,略一得空,便欲携了沈霁月往僻静处吹风醒酒。不料司马攸离席走了过来,把他摁倒在座位上,说道,“你去醒酒可以,不过霁月请留下。”

    两人不解,司马煦年说道,“夫人自然要与夫君在一处,司马攸你又搞什么把戏。”

    “我可没搞把戏,你且扭头看看,秦贵妃正往这边走呢,你说她来找谁?”说完一努嘴。

    司马煦年循向望去,只见秦贵妃由内侍臣和宫女搀扶着,迤迤然走着过来。

    不多时,秦贵妃就到了,众人行礼。

    “本宫早就听闻司马仆射的夫人甚是温婉可人,只可惜之前一直无缘相见,今日借圣上的喜庆,特来瞧瞧。”

    司马煦年和沈霁月自然是忙不迭地谦虚推辞,不料这只是秦贵妃的开场白,最后目的是要把沈霁月叫到殿内,见一见各位皇族内眷。司马煦年推辞不过,只得让沈霁月跟秦贵妃进去。

    沈霁月跟在秦贵妃身后,走了两步,转身娇嗔地看了一眼司马煦年,司马煦年连忙上前牵住她的手,摩挲着劝慰她,“没事,过两刻钟再不放你出来,我就进去要人。我是宗亲,不拘进殿的。”

    沈霁月这才抿抿嘴,转身跟了秦贵妃进去。

    司马攸又凑了上来,轻声道,“司马大人,我看你麻烦不小,喏,夫人前脚才走,红颜知己后脚就过来了。”

    司马煦年闻言,张望了一下,却见秦书映走了过来,他正想拉司马攸作陪,转眼看哪还有他的踪影!自己又逃无可逃,唯有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司马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见礼之后,秦书映先发了话。

    司马煦年看了一眼正殿,知是又有人从中作梗,无奈道,“我答应了夫人在此等她回来,怕是不便离席。”

    “不耽误大人很久,而且……贵妃娘娘怕是要把霁月姐姐逐一引见给各宫娘娘及诸位王妃,没那么快呢。”

    “既是如此……那我权且陪同秦小姐四处走走解解闷。”

    不多时,两人就在鸾台旁的侧门走了出去,来到大成殿侧边的回廊。

    行人渐少,秦书映直接入了正题,“司马大人,不知你可否还记得,护国寺那一晚……”

    “秦小姐!”司马煦年赶紧接话,“那晚是在下鲁莽,无意冒犯,确实罪该万死。”他十分懊恼,不该掉以轻心,中了别人设下的圈套。

    “大人不必自责,那晚……其实是爹爹和贵妃娘娘安排的,而我……只是默认顺从了。”

    “秦大人做法荒唐!秦小姐你不应顺从。”

    “如此有违礼制,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想第一次就如此荒唐……司马大人,你可知……宁亲王,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宁亲王和我爹爹都对你赞赏有加,更是希望你与我,能……能永结秦晋,共同辅佐宁亲王。不知你对此事,有何想法?”

    终于直说了……司马煦年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天下为天子之天下,能任意差遣我等臣民的,也唯有天子一人,其他人等,肆意妄为,恐有结党营私之嫌。秦小姐还是不要再提此种有违纲常的话才好。”

    “好,不提。你不想和我爹爹一道,也无甚所谓。不过……我呢?单说你我二人,我不会强迫你为我爹爹做事,为宁亲王效力,如果你娶了我,那你就是我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不管何人、何事,都要为你让路。”

    “在下说过,内心之愿不可违。”司马煦年目视前方,言辞坚决。

    秦书映心中一揪,顿如坠入万丈深渊……“司马大人,你如此情笃志坚,不知夫人可能给你同等回报?”

    司马煦年一惊,微微觑了眼,“小姐此言何意?”

    “夫人和宋仲明,你该是知道的吧,那不知在夫人心中,你与他,又孰轻孰重?”

    司马煦年沉默不语。

    秦书映继续说道,“如果司马夫人也对你情深意笃,那她与宋仲明,应该早就断了个干干净净,一些鸿雁传书、定情信物之类,怕是不会再留了吧?不过,据我所知,夫人从颍川带回来的旧物,连续搬了这许多个地方,都是完好无损呢,大人不好奇其中都有些什么吗?”

    “我与夫人的闺中之事,不劳秦小姐费心。”说完,司马煦年转身就走。

    秦书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静立良久。

    宴会结束,司马煦年和沈霁月坐马车回府。司马煦年一言不发,闭目养神,沈霁月坐在一旁,以为他是醉酒不适,也不打扰他,两人一路无话。

    回到府中,逸铭扶司马煦年回房,沈霁月和明心则准备热水汗巾及干净衣裳,准备服侍他洗漱。什物准备妥当,明心就退下了。

    沈霁月准备给他宽衣,不料才解下腰带,司马煦年忽然就抓住了她的手,沈霁月不知他是何意,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宋家父子对彭成,必然是万分小心谨慎的,你如何窥探得到?”

    沈霁月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起此事,但看他脸色铁青,知是心情不佳,“宋运礼从扬州九江郡教坊司把我带走后,曾将我短暂地安置在庐江郡彭成家中,我开始了解此人。一次,我偶然经过他的书房,发现他的桌案上有一副我十分熟悉的画作,便走进去看,居然是与我父亲笔法一模一样的墨梅图,甚至题字、落款,都分毫不差……这幅画……可以骗过所有人,但惟独骗不了我。”

    “为何?”司马煦年定定地看着她的双眼。

    “因为,我父亲的真迹,被我无意间污损,他不想有瑕疵的画作存世,亲手烧毁了……”

    “所以你认定是彭成伪造了你父亲的文书?”

    “当时并没有,我当时才十五岁,知事甚少,想不了那么多。而且,我父亲曾在庐江为官,坊间流传有不少他的书画赝品,我又不是第一次见。”

    司马煦年忽然捏住她的手腕,道,“那你是怎么让宋仲明露馅的?”

    沈霁月一阵吃痛,不解他为何忽然情绪激动,“煦年,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你弄疼我了……”

    司马煦年闻言,将她松开,定睛看了她一会,似是在苦苦压抑一些情绪,最终,他只说了句,“早些安歇吧。”说完就自行脱了外衫,侧身睡下。

    沈霁月不知他为何忽然如此,但她生性清冷,不善言辞,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哄人的话,也唯有自行卸妆洗漱,因应酬劳累,躺下后不久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她醒来时发现已没了司马煦年的影踪,洗漱后便如往日般到后院书房看书,才进书房大门,赫然发现司马煦年端坐在案椅上,脸色阴沉,一言不发,桌案上散乱摆放着一些信封和纸张。

    沈霁月以为是收到了什么不好的情报,不便上前窥探,便问道,“煦年?今天不用上朝吗?”

    司马煦年听到她的声音,微微转头看她,眼神阴冷,一会方说道,“夫人,看来你和你的旧情人,是如胶似漆啊……”

    沈霁月一惊,往前两步一看,桌案上分明是当初宋仲明写给自己的书信,当中还有一些,是自己写了,又不曾寄出的回信!

    “这……你……”沈霁月惊讶地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

    “夫人是惊讶我发现你和旧情人之间的秘事,还是恼怒我随意翻看你的东西?”

    “煦年,这些书信,我本是要烧毁的……”

    “怕你们郎情妾意被我知道吗?!”

    沈霁月终于知道了他昨晚心情不悦的原因,自己进入殿中后,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他转变得如此明显。

    “我和他,你本来就清楚,不是吗……”沈霁月放弃辩解,幽幽说道。

    “你和他以前的事我不管!但是你现在还保存着这些缠绵悱恻之语,是舍不得?还是根本就是想拿着这些东西再去求一个宋夫人的名分?!”

    缠绵悱恻……沈霁月心中微微一痛。她承认宋仲明写给她的文字,是热烈,甚乎是激动的,可是,她的回应却一向平淡,她的态度,从她那几封未寄出的信件里,可窥一二。他是故意无视,还是有意为难……

    “你说过你不在乎以前的事,可是你真的不在乎吗……如果不在乎,现在你做的又是什么?”沈霁月心痛,但她不想骗自己,他确确实实在意自己和宋仲明的过去。

    司马煦年一时语塞,他必须承认,在看到这些信件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被嫉妒的烈火吞噬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意她的过去,还是疑心她的现在。

    “那你现在还留着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在颍川的时候四周都是他的人,我不想太出格,以免惹麻烦。来到长安后,风风雨雨一刻都没停歇过,我哪还记得这些无关紧要东西?”

    司马煦年脸色铁青,不发一语。

    忽然,明心进来禀报,司马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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