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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雨夜

    脚下那条平日里干涸的河道,雨水汇集成了一条小溪,靴子里灌满了水。黑暗中只听见马蹄踩踏在坚硬的石头上发出的声音。有人倒在水里,马上被人搀扶起来,顾不上说话,顾不上抚摸疼痛。他们在黑暗中顽强地前进。

    在黑暗中,一切不便和危险都变得更加明显。可是当你知道,你的面前还有一只兽性的敌军,人数远远超过自己。当面对敌人,你知道毫无胜利的可能时,把一切行动都隐藏进黑夜有多么必要。

    所以,所有的不便及烦恼,反倒变得会让人觉得幸运。那些因为担忧和恐惧的心,也会变得平静起来。

    很快,派出的前哨传来紧急军情。河谷高地上,发现了狼族的军营,此地距离王城只有不到半天的里程。

    格雷恩命令部队停止前进。他们来到高地旁的密林,仔细观察。

    敌人就在眼前。营地中,人喊马嘶。它们还在扎营,敌人显然也是刚刚停止了前进。大雨阻止了它们脚步。

    格雷恩抹去脸上的雨水,心中不禁万分侥幸。

    敌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黑暗对狼族来说并不是阻碍,如果不是天降大雨,它们很可能已经对王城发动了攻击。早已失去抵抗力的王城,如果在黑暗的雨夜中遭到野蛮攻击,崩溃的会更加彻底,更加迅速,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们悄悄退回林中,格雷恩下令全军隐蔽待命。这些在刀剑丛中游走的士兵,虽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没有人愚蠢到会仅凭一腔热血,无谓地葬送自己的性命。他们隐藏在大树后,草丛中,岩石下,刀枪都握紧在手中,以免掉落在地的声音会惊动敌人。

    格雷恩他们躲在一棵大树下,茂密的树冠虽不能够遮掩雨水,比起跋涉在瓢泼大雨中,已是冰火两重天了。

    特林维尔压低了声音说道:“瞧瞧我们都做了什么啊。我们刚好来得及阻止一场屠杀。”

    格雷恩说道:“也许—或者相反。我们如果不小心,也可能会变成被屠杀者。可是,形势虽然没有改观,已经比我们想象的要好的多了。我们还能抱怨什么呢?我们应该感谢这一切,如果刚才我还在犹豫,我们在给予敌人杀伤后,能否全身而退。现在,我毫不怀疑,我们将会胜利。”

    特林维尔和米莱里安抱着和格雷恩相同的信念。他们清醒地知道,虽然他们的力量和敌人相比,众寡悬殊。但他们的心中对胜利的渴望,却让他们相信,他们一定会取得胜利,就像从前在阿波多利的海滩上,他们并肩战斗,消灭海盗时一样。

    他们围在一起。敌军大营的喧闹声,在黑夜里清晰可闻。帐篷中透出昏黄的灯光。

    格雷恩鄙夷地说道:“看看我们的敌人是何等有恃无恐。它们一定在心中鄙视我们,料定我们早已吓破了胆,绝对不敢抵抗它们的大军,更不会有胆量主动出击。在它们想来,我们只能在城墙后边绝望地发抖,把脖子洗的干干净净,只等它们刀斧相加。可是,我们很快就会让野蛮人知道,它们想错了。”

    特林维尔兴奋地搓着手,他低声说道:“我要让这些野蛮人好好瞧瞧。这些胆敢藐视我的家伙们,马上就会尝到大个子维卡的愤怒了。”

    格雷恩凝视着黑夜:“其实,我一直在担心。我们本来就不会与强大的敌人拼个你死我活。那样,即使付出惨重的牺牲,却也得不偿失。无谓的流血,再愚蠢不过。我们的朋友,黑森林的多兰赫尔王子,因为信任我们,才把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士兵交给我们。

    他们是黑森林希望的种子,也是最宝贵的财富,我不想冒险,却又不可避免地把他们拖入一场力量悬殊的战斗。还有你们,我直到此刻,仍然在心中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做为你们的朋友,此刻我的内心,忐忑不安,难以言表。”

    精灵王子收敛起笑容,郑重地说道:“我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因为你这样做,所以我才会如此敬重你,追随你。只要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们丝毫不会惧怕,不会退缩。我们在一起,什么都不能打败我们。”

    特林维尔和阿卡阿卡都不停地点着头,雨水顺着额头流淌着,他们的目光却热切激情。格雷恩笑笑,又把目光投向敌军营地。

    狼族的大军共约七万人。根据进城时得到的消息,格雷恩猜测,他们现在面对的是狼族前军的先锋部队。根据帐篷的数量,格雷恩估计它们大约有二千人,至多不超过二千五百人,可仍比他的人马要多。

    “可是,野蛮人决然没有意识到,在它们的眼皮底下,隐藏着一支早已被怒火焚烧,渴望复仇的大军。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耐心地等待。我相信,今夜,天神与我们同在。”格雷恩手扶剑柄,黑暗中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夜深沉,雨水越来越大,打在树叶草丛,发出“沙沙”的声音。所有的人一眼不眨地盯着他们的指挥官。无论需要等待多久,他们都会等待下去。

    敌营的灯火早已消逝很久,几乎所有潜伏在雨夜中的人,都被时间的消逝压抑地心头沉重。他们的耐心也已消磨殆尽。寒冷和焦灼笼罩着整个被寒风苦雨折磨的苦不堪言的队伍,他们只想把他们受到的苦楚都发泄到敌人身上。

    可他们还是忍受着。谁都不知道,攻击的命令将会在什么时候发出。

    敌军的营地一片黑暗寂静,连战马都不再嘶鸣。

    终于,黑夜中,格雷恩跨上战马,从腰间抽出长剑,高高举起。他用尽全身气力大声喊道:“就是现在,战斗吧!”

    山谷河道上的轻雾渐渐散去,几缕阳光带来一丝暖意。间或几声清脆的鸟鸣,四处静悄悄地。薄雾已散去,无法遮挡人们的目光。那么多揪着心的眼睛,却望不到有人归来。

    天色将明,雨早已停了。有多少人心中牵挂着,听不到厮杀怒吼,听不到战马嘶鸣,刀剑相击的声音。那个夜晚,是如此安静,却有多少人彻夜无眠。

    城墙上,手持圆盾长矛的将士们,都焦灼地望着那条逶迤的河道。罗阿洛德王城,在祈祷。

    大殿里,克林戈王双眼疲惫,布满血丝。他木然垂首,怔怔地出神。他的将军和大臣们都侍立在两侧,已经过去了一夜,可是却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提议,让王去先行就寝。

    就在昨天,当德帕拉将军慌慌张张地前来禀告,圣城的使者已经率兵出城。王的表面虽然故作淡定地一笑,心内实在痛心失望之极。却听到他们并不是返回圣城,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去迎击敌人。

    那一瞬间,他不禁勃然大怒。他并不是因为格雷恩蔑视他的威严,违抗他的命令。国之将亡,祖先的陵墓行将不保。那些虚无的礼仪,即使违背了又能如何?

    克林戈王之所以震怒,是因为他发现,格雷恩所做的,正是他们不敢做的。这刺痛了他,也刺痛了大殿上所有的人。

    他无法安稳地坐在王座上。他眼前发黑,冷汗湿透了衣背。他用百姓的生命为借口,羞红的却是自己的脸。他的怒气刹那间因为羞愧而消失地无影无踪。

    他颓然跌坐在宝座上,呆呆地望着烛台上燃烧的蜡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格雷恩无疑做了一件勇敢且深得人心的大事。显而易见,他能猜到他的臣民在背后会用怎样的眼光盯着他。他环视着两旁的人们,他们都纷纷低头,不敢和他的目光交汇。

    他想,“你们一定无法想象,如果他们能创造奇迹凯旋归来,我将多么开心地大声呼喊出来啊。我将拥抱他们,绝不会在乎那些异样的目光,也不在乎人们在背后如何议论我的善变。只要他们能回来,我就那样做。”他看着整夜伏在脚边的三位王子,突然满心的羞愧。

    整整一夜,克林戈王都保持着相同的姿态。窗檐上水滴落地发出的声响,单调而意外地清晰。就像他们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沉重,缓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猛地抬起头,一脸的惊愕和期盼。近侍拦住了传令兵,低声交谈几句,传令兵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近侍轻轻摇摇头。

    还没有消息。

    克林戈王发出一声叹息。所有的人都听得出来,王已近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清新的阳光透过窗棂,把斑驳的树荫留在地上。侍卫们一个个熄灭了早应熄灭的蜡烛。

    它们之所以亮着,是人们想在心头,保留一点光明。

    终于,克林戈王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走下宝座。他平静低缓的脚步让人感受到他压抑着的悲痛。其实,所有人的心情都和王一样。他们担心的,最可怕的残酷景象,只怕已经变成了事实。

    克林戈王眼睛里终于控制不住泪水,他鼓起全部的力气站在中央,环视着大殿。他们也都垂泪站立。他的声音颤抖着:“我们……”

    突然,不知从哪里却传来喧闹的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那像是人们在激动地大声喊叫,又像是人群在欢呼。仿佛整个城市都发出了那样的声响。

    清醒过来的几个大臣和侍卫都急忙跑出去探查。难道野蛮人已经攻进了王城吗?

    听到飞奔的脚步声,他们全都脸色苍白。

    兴奋的传令兵早已忘记了烂熟于心的宫廷礼仪,或者是他顾不得了。还在中庭,他就大声喊道:“他们回来了,圣城的使者回来了。”

    克林戈王和侍臣们都不敢相信,甚至头脑一时糊涂了。他们都大声问道:“谁?谁!”

    甚至已经用不到有人替代传令兵来传达这个好消息了。欢呼声越来越近,克林戈王被人簇拥着,走出大殿。

    殿外早已挤满了兴奋的士兵和民众。格雷恩迈着矫健沉稳的脚步,他平静却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骄傲。看到克林戈王和他的近侍,他只轻轻地说道:“王,我们回来了。我们胜利了。”

    欢呼声还在整个王城的上空回响。

    克林戈王举手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大声笑着拉住格雷恩的手。他说道:“勇士啊,你让我们都感到惭愧。当我们这些真正应该承担起这一切的人,都只能无助地等待命运的无常,眼看着屠刀就要挥向我们的人民,却可耻地任由敌人的摆布。反倒是你们,不避刀剑,甘冒凶险,不惜自己的生命,为我们击退了敌人。感谢天神!相较之下,我们真是羞愧无比。”

    格雷恩能理解克林戈王的心情。他是在对罗阿洛德的王说,也想让在场的人们都听到:“惧怕敌人,并不值得宣扬。可是,同样无须避讳。我们也并非不惧怕死亡。只是我们知道,面对凶残狂暴的敌人,放下刀枪,垂首投降,只不过让自己的人民痛心疾首,打击人民的士气,让敌人更加猖獗。他们挟不战而胜的气势,一定会更加猖狂。

    敌人的欲望是无法靠退让来满足的。它们贪得无厌,只会得寸进尺。它们自以为王国已经被吓破了胆,王城的大门对它们来说,已经是虚设罢了。敌人原以为只是按照它们的心意,挑选那个进城的日子,以便在精神上彻底瓦解王国的臣民,让他们永远变为野蛮人卑躬屈膝的奴隶。

    我们能理解王想保全这个国家和人民的心情。可是,做为一个奴隶,屈辱地活着路过祖先的坟墓,谁不会感到羞愤呢?我们只是打败了野蛮人的前敌部队,斩杀了它们的七百名步卒,暂时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我们让敌人明白了一个道理—王城的大门只会向朋友们敞开。那些妄图欺压奴役我们的敌人,将在我们的城墙下,尸横遍野,血流有声。

    我们向敌人展现出我们的力量。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却让我们的人民看到,敌人的力量貌似强大,却终究抵不过我们为了保卫家园,所迸发出的无与伦比的意志和信念。野蛮人将要为它们的残忍付出代价。它们已经没有机会去为了自己的残暴和愚蠢感到后悔了,它们将被我们彻底消灭。

    敌人将永远害怕了人们保卫家国所甘愿付出的牺牲。它们强加给我们的恐惧和苦难,我们将百倍千倍的还击在它们的头上。野蛮人将永远不敢正眼看着王城的方向。它们将永远铭记将要遭到的可耻的失败。”

    克林戈王大笑起来。他已经好多天没有这样畅快地笑过了。他紧紧拉着格雷恩的手说道:“我相信,我们的士兵和人民,都已经被你们的胜利所激励。可是,正如你所说,狼族只是暂时退却,七百名步卒的损失对于野蛮人庞大的军队来说,也只是毫末之伤。狼族经过短暂的休整,一定会醒悟过来。只怕那时,他们会更加恼羞成怒,全力向王城发动进攻。”

    他转身问道:“德帕拉将军,请你告诉圣城的使者—今天,我们的王城所有能参加战斗的人,还有多少?”

    德帕拉将军跨步上前,他手按佩剑,声音洪亮,大声回答着:“城内的士兵加上治安兵,王城有近五千装备齐全的士兵—其中骑兵三百,弓箭手六百。如果算上圣城派来的援兵和您的卫队,王上,我们有七千人可以登上城墙,保卫我们的城市。”

    “好好好。”克林戈王大声说道,“原来我们还有这么多的士兵,比我想的还要多。我们也可以让市民们参加王城的保卫战。”

    德帕拉将军继续回答道:“王上,城中还有百姓和各方聚集的难民,不下五万。可那是连老弱妇孺一同算在内的。其中身体强壮可充为士兵者,不足一万。而且他们都是些农商之类,也从未受到过训练。他们即使有心加入抵抗的行列,只怕也是力不从心。”

    格雷恩慨然说道:“克林戈王,德帕拉将军,请不要低估了士兵和百姓们,为了保卫国家和亲人所能迸发出的热情。他们无论做出什么样的惊天动地之举,都不足为奇。

    只要我王抱定臣民一体,死战的决心,登城一呼,城中军民必定万众一心,必能阻挡敌军的进犯。只要我们坚持下来,眼见已经进入寒冬。那时,敌人前有高城,损兵折将,碰的头破血流。又要时刻担心我们的援兵,一定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那时,破敌易如反掌。当务之急,王上一定要下定决心,与城共存。我们,”他用手指着人群说道,“我们,都在等待王的命令。为了王城的安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德帕拉将军大声说道:“王上,保卫国家是王国军人的神圣职责。不战而降,生不如死。请王下令,我们必定死战不退,王城永远不会放一个野蛮人进来—即使是他们的尸体!”

    众大臣将领全都大声高呼着:“我们情愿死战,保卫王城!”

    格雷恩扬起手,面对着广场上的人潮,大声说道:“克林戈王,请听宫门外人民的呼声。那是渴望战斗,渴望胜利的呼声。对野蛮入侵敌人的仇恨才是我们最锋利的剑。我们的信心和勇气,足以筑起永不被攻破的最坚固的城墙。王,下决心吧。”

    克林戈王深吸一口气,大声笑道:“好!好!好!那就让我们迎战吧。让那些野蛮人胆敢小看我们的决心!罗阿洛德绝不会让我们的祖先蒙羞。把我的呼声传出去吧,让王城都能听到。战斗吧,罗阿洛德!”

    几十个传令兵骑马在王城内的大街小巷飞奔,把死战的命令和决心向所有的人传送出去。虽然人们的心内还有些不安和畏惧,可是,他们同样被胜利和勇敢所鼓舞。他们都大声呼喊:“迎战!迎战!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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