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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我今晚留下来

    洛希原本不同意傅诚深留下来的。

    可是这时,外面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三个人追过来了。

    洛希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傅诚深,生怕被他说中了,心里祈祷着外面的人快点离开。

    结果,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这房间不隔音,她清清楚楚地听见外面响起窸窸窣窣掏钥匙的声音,跟着,她身后的门锁就响起了插钥匙的声音。

    “啊!”

    洛希吓得,一下子死死抵住门。

    同时,傅诚深沉着嗓子冲门外问了一声:“谁?”

    外面有一瞬间的安静。

    很快,一个男人的声音隔着门响起来:“不好意思,走错门了。这里房间长得都一样。”

    洛希怕让人家知道自己是个年轻女孩,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求助地看着傅诚深。

    他并没有为难她,语气里带着警告地从门外喊:“下次看清楚房号。”

    “知道了。”

    过了好一会儿,洛希才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脸色煞白地问傅诚深:“他是真走错了房间,还是故意的?”

    男人看着她,语气淡淡,反问她:“有区别吗?”

    没区别。

    要不是他在这里,那个男的可能真的会闯进来。

    想到这个可能性,洛希忍不住轻轻发抖。她没住过几次酒店,之前几次都有同伴一起,也没考虑太多,光想着要节省经费了,却忘了她的安全才是更重要的。

    一时又觉得委屈。她一个江城土生土长的女孩,回到家乡却无家可归,住酒店还碰上这种事,想想也实在心酸。

    傅诚深见她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脸煞白,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

    就算心里对她有气,看到她这么一副模样,也没办法再对她生气了。

    他走过去,伸手去拉她:“过来。”

    她站着不动,身体却明显在发抖。

    傅诚深沉着目光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径直放到了床上,又返回门边,仔细反锁了门。

    “有我在,不用怕。”

    他抬起手,原本想把她搂进怀里安抚,可目光触及到她紧绷的唇线时,又改变了主意,只是把手落在她脊背上,轻轻抚摸着,“睡觉吧。明早就走了。”

    洛希的眼泪却突然涌出来,“吧嗒”掉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手指弯了弯。

    “傅诚深,你是不是觉得我挺没用的?跟个笑话似的,什么事都做不好。”

    她声音沙哑着开口,“姑姑被人害死了,我以为我能让凶手伏法,结果却让陈芸跑了。我想做服装设计师,想帮姑姑经营好制衣厂,可是制衣厂被人抢走了。我以为有了曙光杯冠军的加持,我能办好我的首场个人秀,可是,却被苏禾针对,处处压了一头。就连订个酒店,我都能惹上麻烦。”

    “我为什么这么没用?是不是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是个错误,所以老天爷才要处处惩罚我?”

    她的眼泪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似的,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身体摇摇欲坠,看起来可怜死了。

    傅诚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状态的洛希。她要是跟他吵,跟他闹,他还能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可她偏偏这时候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他觉得烦躁,又觉得无奈,心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是干巴巴道:“别乱想。世界上这么多人,老天爷分得清哪个该来,哪个不该来?”

    洛希两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膝盖上,静静地流眼泪。

    傅诚深只用手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后背,偶尔帮她顺一顺头发,像在哄一只闹脾气的小猫儿。

    过了一会儿,洛希平复了点情绪,胡乱用手背摸了把眼泪,冲他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傅先生,我失态了。”

    他看着她红肿起来的眼睛,目光沉了沉,淡淡道:“也不是第一次。”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她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假装小白花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是话到了口边,又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不说了。

    洛希听了,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原以为现在是个很好的时机,她住在潮湿晦暗的小旅馆地下室里,差点就被坏人欺负了,这些都是他亲眼看到的。

    看到她过得这么惨,他应该会高兴吧,至少,会很解气,不是吗?

    如果他能把她现在惨兮兮的样子偷偷拍下来,发给陈芸知道,那就更好了。

    或者,他会因为她的惨,泛起那么一丁点的同情心,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许就有机会问一问,他为什么非要帮着陈芸。如果聊得好,还能再借机打听下陈芸的下落。

    要说他不知道陈芸逃去了哪里,她是一个字也不相信的。

    可他什么情绪也没有表现出来。从头到尾,他都冷漠得像一块石头。

    也是,他时间宝贵,又怎么会浪费情绪在她这种不相干的女人身上。

    洛希抹了把脸上的泪,没什么力气地笑了笑,沙哑着声音为自己解释:“可能是因为,我姑姑已经走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亲人了,所以才会觉得难受吧。姑姑在的时候,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因为想到世界上还有至少那么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再多的委屈也觉得无所谓了。”

    她委屈的表情像极了被狂风吹落枝头的菟丝花,无依无靠得让人心疼。

    尽管知道她可不是什么菟丝花,傅诚深还是朝她走了过去,弯下腰,小心翼翼把她圈到怀里,下巴轻轻搁在她肩膀上。

    迟疑了一会儿,他嗓音清淡地开口:“人死不能复生。你会慢慢习惯的。”

    洛希:“……”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也抱了好一会儿。

    傅诚深等她渐渐止住了哭泣,才放开她:“去洗个澡,早点睡吧。我打电话让助理先回去,顺便帮你订个新酒店。”

    洛希想了一会儿,点点头,特意叮嘱他:“酒店,不要太贵。”

    他倒是没什么额外的反应,只是平静地点头:“好。”

    洛希刚才受到惊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戏也演完了,倒真是觉得脊背黏黏难受,胡乱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浴室洗澡。

    她手机这时候响了。

    傅诚深以为是新助理打来请示他的电话,也没在意,顺手接通了,语气淡淡道:“我今晚留在这儿。”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时,语气也有些艰涩:“大舅舅?”

    傅诚深这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是洛希的手机。不过,也无所谓。

    他“嗯”了一声,问蒋诺昀:“有事?”

    蒋诺昀沉默了几秒钟,缓缓道:“我把依依送回家了,一直没收到洛希的消息,所以,打电话问问她有没有回去。”

    “她和我在一起。”傅诚深没什么语气地回答他。

    蒋诺昀听了,呆呆地“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傅诚深问他:“还有别的事?”

    “……没。”

    “那,挂了。”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

    蒋诺昀因为这个电话,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傅诚深也没有睡好。

    洛希洗完了澡,却说什么都不肯乖乖睡觉。

    他知道,她是在防备着他。

    可她订的房间太小,床有三面都挨着墙,她就算想打地铺,和他分开睡,也没地方让她打。

    他和她四目相对了一会儿,开口和她商量:“你要不想睡的话,我们打牌吧。”

    打牌能转移注意力,还能让人快速感到疲惫。

    她累得不行了,也就顾不了太多,肯乖乖睡觉了。

    洛希想了想,同意了:“可是我没带扑克牌。”

    “让前台送一副过来。”

    说着,他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打给了前台。

    前台那里果然准备得有,还客气地问他:“扑克牌要多钱的?”

    傅诚深想也不想,脱口道:“最贵的。”

    很快,有人来敲门。

    傅诚深开了门,老板娘把副崭新的扑克牌塞进他手里,目光往房间里瞄了下,笑得贼兮兮的,哼着小曲走了。

    洛希拆开了外面的塑料薄膜,把牌从盒子里倒出来。

    她看了眼牌面上印的图画,突然有点明白,老板娘刚才那笑意里隐藏的含义了。

    最贵的扑克牌,贵的,不只是牌纸的质量,还贵在牌面上的图案。

    整整五十四幅泳装美女照,各有各的性感,各有各的妩媚。尤其是大小王那两张,美女身上的泳装,格外省布料。

    洛希脸红了。

    “要不……换一副吧?”

    傅诚深扫了眼上面的图案,没什么表情道:“为什么要换?”

    洛希脸色更红了。她咬了唇,小声解释道:“这穿得也太露了。”

    男人笑笑:“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你要是以为我会因为这个没心思打牌,那就把我想得太low了。”

    洛希想起他和苏婉婉相处时候的暧昧,也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想要的话,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怎么会因为几张露骨的照片就心猿意马呢?

    “那就打吧。”

    洛希分牌。

    傅诚深却突然伸手制止她:“等一下。”

    “嗯?”

    “打牌之前,总要先说明要赢的彩头吧。不然就我们两个,又没有彩头,干打没意思。”

    也对。

    洛希点点头:“你想要拿什么当彩头?”

    傅诚深想了想,道:“赢了的人,可以问输了的人一个问题。输了的人必须好好回答。”

    洛希同意了。

    结果,她第一局就输了。

    “傅先生问我问题吧。”她把牌放下,愿赌服输。

    傅诚深沉默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抬手扯开了领带,喉结上下翻滚,缓缓开口。

    “你到底……看上蒋诺昀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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