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谢艾抉择
时值隆冬，风雪载道。
桓熙带着三万晋匈步骑翻越陇山，终于来到了秦州。
此前朱序在急报中提及陇南叛乱，说得声势浩大，仿佛桓熙不发兵，天水都得被叛军夺了去。
但在桓熙翻过陇山之后，又得朱序奏报，却是叛乱已经平息下来。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桓熙也不着急回去，他率军西进，驻于狄道，由朱序组织民夫从天水往狄道运送粮食。
对此，秦州百姓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满腹牢骚。
毕竟外边天寒地冻，留在家里抱着妻子、孩子不好么，谁又情愿出门，去受这份罪。
谢艾当然相信桓熙不会加害自己，但他并没有答应见面的请求，因为谢艾清楚，自己一旦南下，肯定会被桓熙说服。
哨骑撕扯着嗓门呼喊道：
“敌袭！敌袭！晋军北上！正向榆中而来！”
第二战，麻秋又以三万大军为前锋，与谢艾交战，谢艾不穿戎装，头顶白色便帽，作书生打扮，在战场上也不骑马，就坐着交椅，指挥着三万步骑与麻秋会战。
“卑职无能，有辱使命。”
狄道县，隶属于秦州六郡之一的陇西郡管辖，为陇西郡四县之一，位置最北，与凉州金城郡相邻。
“子良，你说，莫非我就真的不能打动他？”
谢艾为张重华披麻戴孝，他知道权翼的来意，也为桓熙对自己的重视、欣赏而心生感激，但他还是正色道：
谢艾身上的孝服并没有除去，他将众人一一扶起，哽咽道：
张重华很高兴，于是给了谢艾五千步骑。
但谢艾还是大破赵军，斩首五千余级，擒获无数。
然而，就在桓熙一筹莫展之际，张祚却为他送上了助攻。
第三战，便是枹罕之战，麻秋为雪前耻，集结十二万将士，石虎担心麻秋再吃败仗，又为他加派两万步骑。
谢艾在与后赵的战争中，创造了太多的奇迹。
谢艾知道，他们这么说只是为了留下自己，看着众人带着恳求的眼神，谢艾内心天人交战。
“但桓某自认用心赤诚，可他始终念着旧主。
将佐们闻言，无不振臂欢呼。
“幼主相招，艾不得不从，若是抗命，则形同叛逆。
“还请权先生转告桓公，桓公厚爱，谢艾感激不尽，可谢艾之主虽亡，但是其子尚在，我自当扶保幼主，不敢生出二心。”
桓熙摇头道：
“这并不是子良的过错。”
将佐们无不变色，但也有心思敏捷之人赶忙拽住了谢艾的衣袖，急道：
榆中将士相信，只要是在谢艾的带领下，他们能够击败任何的来犯之敌。
榆中城内，谢艾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正欲离去，将佐们却堵在了门口。
一旁的邓遐忍不住，气愤道：
“主公诚心相邀，但那谢艾不识抬举，主公，还请许我五千骑兵，待我攻破榆中，将他擒来！”
桓熙大军压境，金城太守谢艾如临大敌，由于麾下只有数千将士，谢艾赶忙向武威求援。
当然，别说是朱序了，如今正是夺取凉州的关键时候，就连桓熙也不会因为民众的感受，而耽误大事。
将佐们苦苦哀求，跪地泣拜，请求谢艾留在榆中。
谢艾虽然人在金城，但在武威，却也有不少好友，曾经奉命与桓熙议和的索遐就是其中之一。
“福禄伯，不能去呀！张祚狼子野心，必然要加害于你！”
榆中城外，一名文士自称遵奉其主之命，前来吊唁。
“只恨如此贤才，却明珠暗投，如果谢艾终不能为我所用，还是得尽早将他除去。”
权翼宽慰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卑职料想，谢艾面对主公的盛情邀请，也是动心的，只不过旧主的知遇之恩不能辜负，故而为难罢了。”
毕竟，谢艾能被看做诸葛亮、周瑜、陆逊这样的儒将。
“福禄伯当真要抛下榆中军民，自己前往武威避难！”
谢艾直截了当的谢绝了桓熙的招揽。
谢艾的战绩明明白白摆在所有人的面前，没有人不服气。
当天午后，桓熙统率五千枪骑、五千弓骑，率先抵达了榆中城外，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守备森严。
“但谢艾不忘旧主，与诸君一样，都是忠义之士，我又怎能因此对他心生怨恨。
但张祚手握重兵，又有太王太后、王太后等人的支持，索遐只得隐忍，他在暗中派人将此事告知了谢艾。
“我家主公希望能在秦凉边境，与福禄伯见上一面，福禄伯无需担忧自身安危，我家主公喜爱福禄伯的才能，又怎会加害于君。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谢艾这样的贤才，我深爱之，很想将他收为己用。
但谢艾屡次拒绝桓熙的好意，在众人看来，正如邓遐所言，实在不识抬举。
于是，张祚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遣使前往狄道，向桓熙表示恭顺之意，愿意年年进贡军马五千匹，就当是花钱买平安。
他们承认，谢艾有资格让自家主公耗费这么多的心思去拉拢。
桓熙已经知道谢艾因为自己进犯金城郡，而留在了榆中城。
索遐也曾在张重华病危之际，被唤去叮嘱后事，自然知道太王太后马氏矫诏，张重华实际是以谢艾担当托孤之任。
“是呀！福禄伯！此去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以福禄伯之智，为何非要应诏！”
谢艾在将佐们的陪同之下，来到榆中城外，与他们依依惜别，正要坐上马车前往武威，却见远方有一骑奔来。
虽然他们兵微将寡，却并不害怕来势汹汹的晋军，因为他们的统帅是谢艾。
“至于攻打榆中，诸位无需再提，暂且与我静待时机。”
打得麻秋身败名裂，石虎不敢再向前凉动兵。
然而信使前脚刚走，张重华的死讯便传来了金城郡。
权翼为张重华的灵位献上三炷香，问谢艾道：
“不知福禄伯今后有何打算？”
众将也纷纷附和，宣泄着对谢艾的不满。
他长舒一口气，与身旁的权翼笑道：
“总算赶上了。”
权翼见谢艾拒绝，倍感失望，但还是提醒道：
“如今张祚执掌大权，将福禄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迟早会想办法将你除去，还请福禄伯保重自己。”
此战，谢艾俘斩赵军一万三千多人，麻秋单骑逃回秦州，后方的数万后赵大军见状，不敢前进一步。
来人正是桓熙的谋主权翼。
谢艾闻言，动容不已，在将权翼送出榆中城时，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与权翼一同南下。
“只要福禄伯南下，让我家主公能够当面倾诉肺腑之言，无论结果如何，我家主公都愿意引兵退去，不与福禄伯为敌。”
毕竟谢艾曾经三次击败后赵。
“诸君听我号令！速速征召将士，守卫榆中！与我一同御敌！”
第一战，石虎以大将麻秋、王擢、孙伏都等进攻前凉，谢艾被张重华启用，面对数万赵军，谢艾请求张重华给他七千步骑，必能破贼。
众人都很不解，连他们都懂的道理，为何谢艾却想不明白。
见麾下诸将群情激愤，桓熙笑道：
“我素爱忠义之士，桓某知道，诸君之所以义愤填膺，是出于爱我的缘故，为我不值。
“福禄伯！晋军犯境，伱身为金城太守，怎可一走了之！莫非你是害怕了晋人，所以要丢下我们吗！”
因为那首《代福禄县伯拟节妇吟》的流传，世人都知道桓熙喜爱谢艾，求而不得。
将佐们离开后，桓熙对权翼感慨道：
众人听桓熙这般说，心里好受了许多，这才作罢。
张祚虽然愿意每年进献五千匹军马，但是对于桓熙来说，谢艾可不是这个价格。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附和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谢艾宁死，也不愿担上不忠不义之名！”
怎么招揽谢艾，权翼目前无计可施，但怎么除掉谢艾，权翼有的是办法，只是桓熙既然决定再等等，权翼也没有立即进言献计。
谢艾却以两万步骑迎战后赵十四万大军，先胜王擢，再败麻秋。
众人闻言，知道他已经抱有死志，无不叹息垂泪。
权翼回到狄道县，面见桓熙，惭愧道：
“身后无主，纵使留得性命，又将何为？不过是行尸走肉，徒具形骸罢了。
此次进军狄道，对于桓熙来说，也算故地重游。
谢艾闻知此事，肝肠寸断，他在榆中摆设灵堂，祭奠恩主。
张重华生前，谢艾就在感念他的知遇之恩，如今得知他对自己的信重，甚至让两个儿子父事自己，谢艾更是为此悲伤欲绝。
金城郡的治所并不在金城县（今甘肃兰州西北西固城），而在榆中县（今甘肃兰州榆中）。
如今桓熙驻军于狄道，张祚又如何不害怕谢艾引桓熙为援军，杀向武威。
桓熙闻言叹道：
许久，谢艾心中终于有了决定，他大声道：
遥想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大败张重华，一战奠定陇右此后数年的安宁。
权翼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他道：
第二件事则是征召谢艾还朝，却不许谢艾领兵同行，只让他带着少数仆从回去武威。
况且，等自己征服了凉州，凉州的军马不全都是他的，何苦再劳张祚每年进献。
下一章在晚上十二点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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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桓熙翻过陇山之后，又得朱序奏报，却是叛乱已经平息下来。
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桓熙也不着急回去，他率军西进，驻于狄道，由朱序组织民夫从天水往狄道运送粮食。
对此，秦州百姓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满腹牢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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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战，麻秋又以三万大军为前锋，与谢艾交战，谢艾不穿戎装，头顶白色便帽，作书生打扮，在战场上也不骑马，就坐着交椅，指挥着三万步骑与麻秋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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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道县，隶属于秦州六郡之一的陇西郡管辖，为陇西郡四县之一，位置最北，与凉州金城郡相邻。
“子良，你说，莫非我就真的不能打动他？”
谢艾为张重华披麻戴孝，他知道权翼的来意，也为桓熙对自己的重视、欣赏而心生感激，但他还是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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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谢艾还是大破赵军，斩首五千余级，擒获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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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佐们闻言，无不振臂欢呼。
“幼主相招，艾不得不从，若是抗命，则形同叛逆。
“还请权先生转告桓公，桓公厚爱，谢艾感激不尽，可谢艾之主虽亡，但是其子尚在，我自当扶保幼主，不敢生出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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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子良的过错。”
将佐们无不变色，但也有心思敏捷之人赶忙拽住了谢艾的衣袖，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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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中城内，谢艾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正欲离去，将佐们却堵在了门口。
一旁的邓遐忍不住，气愤道：
“主公诚心相邀，但那谢艾不识抬举，主公，还请许我五千骑兵，待我攻破榆中，将他擒来！”
桓熙大军压境，金城太守谢艾如临大敌，由于麾下只有数千将士，谢艾赶忙向武威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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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禄伯，不能去呀！张祚狼子野心，必然要加害于你！”
榆中城外，一名文士自称遵奉其主之命，前来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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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翼宽慰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卑职料想，谢艾面对主公的盛情邀请，也是动心的，只不过旧主的知遇之恩不能辜负，故而为难罢了。”
毕竟，谢艾能被看做诸葛亮、周瑜、陆逊这样的儒将。
“福禄伯当真要抛下榆中军民，自己前往武威避难！”
谢艾直截了当的谢绝了桓熙的招揽。
谢艾的战绩明明白白摆在所有人的面前，没有人不服气。
当天午后，桓熙统率五千枪骑、五千弓骑，率先抵达了榆中城外，此时城门紧闭，城墙上守备森严。
“但谢艾不忘旧主，与诸君一样，都是忠义之士，我又怎能因此对他心生怨恨。
但张祚手握重兵，又有太王太后、王太后等人的支持，索遐只得隐忍，他在暗中派人将此事告知了谢艾。
“我家主公希望能在秦凉边境，与福禄伯见上一面，福禄伯无需担忧自身安危，我家主公喜爱福禄伯的才能，又怎会加害于君。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谢艾这样的贤才，我深爱之，很想将他收为己用。
但谢艾屡次拒绝桓熙的好意，在众人看来，正如邓遐所言，实在不识抬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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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承认，谢艾有资格让自家主公耗费这么多的心思去拉拢。
桓熙已经知道谢艾因为自己进犯金城郡，而留在了榆中城。
索遐也曾在张重华病危之际，被唤去叮嘱后事，自然知道太王太后马氏矫诏，张重华实际是以谢艾担当托孤之任。
“是呀！福禄伯！此去断然没有生还的可能，以福禄伯之智，为何非要应诏！”
谢艾在将佐们的陪同之下，来到榆中城外，与他们依依惜别，正要坐上马车前往武威，却见远方有一骑奔来。
虽然他们兵微将寡，却并不害怕来势汹汹的晋军，因为他们的统帅是谢艾。
“至于攻打榆中，诸位无需再提，暂且与我静待时机。”
打得麻秋身败名裂，石虎不敢再向前凉动兵。
然而信使前脚刚走，张重华的死讯便传来了金城郡。
权翼为张重华的灵位献上三炷香，问谢艾道：
“不知福禄伯今后有何打算？”
众将也纷纷附和，宣泄着对谢艾的不满。
他长舒一口气，与身旁的权翼笑道：
“总算赶上了。”
权翼见谢艾拒绝，倍感失望，但还是提醒道：
“如今张祚执掌大权，将福禄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迟早会想办法将你除去，还请福禄伯保重自己。”
此战，谢艾俘斩赵军一万三千多人，麻秋单骑逃回秦州，后方的数万后赵大军见状，不敢前进一步。
来人正是桓熙的谋主权翼。
谢艾闻言，动容不已，在将权翼送出榆中城时，他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与权翼一同南下。
“只要福禄伯南下，让我家主公能够当面倾诉肺腑之言，无论结果如何，我家主公都愿意引兵退去，不与福禄伯为敌。”
毕竟谢艾曾经三次击败后赵。
“诸君听我号令！速速征召将士，守卫榆中！与我一同御敌！”
第一战，石虎以大将麻秋、王擢、孙伏都等进攻前凉，谢艾被张重华启用，面对数万赵军，谢艾请求张重华给他七千步骑，必能破贼。
众人都很不解，连他们都懂的道理，为何谢艾却想不明白。
见麾下诸将群情激愤，桓熙笑道：
“我素爱忠义之士，桓某知道，诸君之所以义愤填膺，是出于爱我的缘故，为我不值。
“福禄伯！晋军犯境，伱身为金城太守，怎可一走了之！莫非你是害怕了晋人，所以要丢下我们吗！”
因为那首《代福禄县伯拟节妇吟》的流传，世人都知道桓熙喜爱谢艾，求而不得。
将佐们离开后，桓熙对权翼感慨道：
众人听桓熙这般说，心里好受了许多，这才作罢。
张祚虽然愿意每年进献五千匹军马，但是对于桓熙来说，谢艾可不是这个价格。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附和道：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谢艾宁死，也不愿担上不忠不义之名！”
怎么招揽谢艾，权翼目前无计可施，但怎么除掉谢艾，权翼有的是办法，只是桓熙既然决定再等等，权翼也没有立即进言献计。
谢艾却以两万步骑迎战后赵十四万大军，先胜王擢，再败麻秋。
众人闻言，知道他已经抱有死志，无不叹息垂泪。
权翼回到狄道县，面见桓熙，惭愧道：
“身后无主，纵使留得性命，又将何为？不过是行尸走肉，徒具形骸罢了。
此次进军狄道，对于桓熙来说，也算故地重游。
谢艾闻知此事，肝肠寸断，他在榆中摆设灵堂，祭奠恩主。
张重华生前，谢艾就在感念他的知遇之恩，如今得知他对自己的信重，甚至让两个儿子父事自己，谢艾更是为此悲伤欲绝。
金城郡的治所并不在金城县（今甘肃兰州西北西固城），而在榆中县（今甘肃兰州榆中）。
如今桓熙驻军于狄道，张祚又如何不害怕谢艾引桓熙为援军，杀向武威。
桓熙闻言叹道：
许久，谢艾心中终于有了决定，他大声道：
遥想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大败张重华，一战奠定陇右此后数年的安宁。
权翼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他道：
第二件事则是征召谢艾还朝，却不许谢艾领兵同行，只让他带着少数仆从回去武威。
况且，等自己征服了凉州，凉州的军马不全都是他的，何苦再劳张祚每年进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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