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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三章 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

    你要说赵匡胤害怕不害怕,那多少是有点害怕的。

    大清早的就一群人闯进来,还带着兵,你跺你也麻。

    昨天晚上本来就喝了点酒,赵匡胤还有点儿微微醺。结果这么一整,给他整出来一身冷汗,那点儿微醺的意思一下子消失在爪哇国。

    滋溜一下清醒过来后,发现是赵普和赵匡义,赵匡胤才在心下松了一口气。

    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朝廷来抓人了。

    当然作为赵普的好上司,赵匡义的好大哥,赵匡胤是不能表现出露怯的。黄袍加身说起来好听,实际上追根究底的话,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造反。

    成了,大家都高兴,我当皇帝,你是宰相,他是晋王;输了,那就大家一起九族消消乐。

    赵匡胤当然承认自己有赌的成份,但话说回来,朝中军队大半都在他的手中掌握,而他的亲朋好友都在充当要职。那一年的赵匡胤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

    欺负孤儿寡母嘛,这一套还是很熟练的。

    他是不觉得丢人的,毕竟脸面又不能当饭吃,当了皇帝才是实惠的。

    只要我没有道德,你们就绑架不了我。

    “你们要做什么?”大彻大悟的赵匡胤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没人回答他的话,赵匡义伸手往后一摆,立刻就有两名卫士拎着一件崭新的黄龙袍走上前来。

    “等等,你们要干什么?”赵匡胤看着端上来的皇袍,不禁有些“惊恐”。但他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甚至比曹髦死亡现场的司马昭的演技还要差,只要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将军,天冷,加件衣服吧!”侍卫们纷纷说道。

    “这……这是什么东西?”赵匡胤连忙闪躲,根本“不敢”接受这件衣服。

    “将军,您有所不知。”拿着衣服的士卒立刻按照原来的剧本大声说道:“说到此物,还要追溯到二十年前。家父在夜间,在汴河上行走,忽然之间天降暴雨,是电闪雷鸣啊!据先父后来说,他在天空中看到了一条金龙,是只见其首,不见其尾,口吐着万丈火焰,将万道闪光直射汴河大堤,真是有天崩地裂之势啊。”

    “日出之后,先父就带着人,沿着河堤寻找,冒死登上河畔的那座龙山,只见山上的龙王庙豪光大作。”那士卒说到兴起,手舞足蹈地比比划划着:“先父与人好奇,便走进那庙中一看,在龙王神像之下,有一样宝物正在放射着光芒。”

    “先父大胆上前查看,那放着光的宝物不是别物,正是这件龙袍啊!”士卒的神情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与龙袍伴生的,还有一块石头,上面写着‘点检作天子’五个大字。”

    “哦?这是真的?”赵匡胤意外地看了一眼赵普和赵匡义,心想你们俩这活整挺好。

    “千真万确,小人怎敢欺瞒将军?”士卒的语气斩钉截铁又无比虔诚,洞房花烛夜的时候都没有此刻真诚:“而今天子年幼,国中无主,更兼天象示警,将军何不上承天意,下顺人心?”

    “你……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赵匡胤倒吸一口冷气,“这种无君无父的话你还是不要再说了,不然的话我也保不住你!”

    “兄长!他说的对啊!”赵匡义立刻上前道:“兄长以为,称帝是为了自己耶?兄长这是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这黎民百姓,还有无数朝中忠臣啊!”

    “此事休要再提,我与先帝乃是挚爱亲朋,手足兄弟!”赵匡胤仰天长叹:“今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我又怎忍心欺侮他的孤儿寡母?”

    “再说,当今天下未定,烽烟四起,我赵匡胤何德何能,岂敢擅居大位?!”

    “若辽国进逼,使先帝基业倾颓,黎民倒悬,太后与陛下祗辱于蛮夷之手,这才是对不住先帝啊!”赵普的语气痛心疾首到了极点。

    赵匡义情到浓处,泪水淋漓:“兄长如不早正大位,匡扶社稷,如苍生何也!”

    “你们……”

    赵匡胤这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下面士卒发一声喊,立刻有人冲上来,将皇袍强行穿在他的身上。

    赵匡胤嘴上的确在说不要,但身体嘛……却是比谁都诚实,老老实实地配合着士卒们给他套黄袍,甚至还主动抻着胳膊,让人往他的身上套衣服。

    什么口嫌体正直啊……

    黄袍套好之后,赵匡胤还没说出话来,便被士卒们架起来,抬到了馆驿的庭院中央。

    在院中,早就摆好了一张雕着金龙的椅子。将赵匡胤放上去之后,士卒们立刻跪下,山呼万岁。

    “你们真是害苦了我啊……”赵匡胤唉声叹气地说道:“这不是让我成了不忠不义之徒了吗!”

    馆驿外等候的将士们听到庭院之中在山呼万岁,立刻跪在地上,一起喊着万岁,声音响彻天地。

    赵匡胤心下很是受用,但为了表示此事与自己无关,还是说道:“你们啊,你们自贪富贵,擅自立我为皇帝,要是一切都能听我的,那也就算了;如果不能听从我的命令,那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实在也不是谦虚。”

    “陛下放心,我等必然听从陛下的命令!”赵普改口也是快,立刻跪在地上说道。

    赵匡义也点头道:“皇兄有命,弟必然听从!”

    “如此,朕就放心了。”赵匡胤颔首道,又忍不住嘀咕一句:“你们真是害苦了朕啊……”

    赵普和赵匡义对视一眼,尽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可奈何。

    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说的就是赵匡胤这种人。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大呢?现在还是皇帝……这话他妈杜夫人……哦不,现在应该叫杜太后了,杜太后说可以,但他们这些部下,不合适。

    吐槽老板,还是皇帝级别的老板,你是不要命了,还是不响丸辣?

    坐在椅子上的赵匡胤,甚至连年号都想好了,更别说国号了。继承人他正在琢磨,赵德昭绝对是最合适的人选。

    现在的他当然想不到,大宋自有国情在此,太祖的儿子是当不成皇帝的。

    “既然陛下已经登基,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臣弟建议应当回师开封,早正帝位!”赵匡义拱着手,那叫一个义正辞严。

    “这……不太好吧?”赵匡胤这回是真有点犹豫:“是不是显得有点心急了?”

    倒不是说他不想去开封,而是觉得这事儿不应该由赵匡义提出来。

    毕竟赵匡义是他的弟弟,某种程度上来说,赵匡义现在完全就是他赵匡胤的化身,一言一行基本都在代表他的意思。

    “陛下,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的道理您应该明白。”赵普立刻说道:“不然的话,军队是听您的,还是听郭家小皇帝的?将士们的家小,尚在开封城内,若有耽搁,恐惹先汉之祸,家小尽为奸佞所害啊!”

    赵普所说的“先汉之祸”,指的是郭威和柴荣在外谋反,结果家里老小都在都城之中,被后汉皇帝一个接一个拉出去点天灯的故事。

    这也直接导致了郭威绝嗣,不得不立养子柴荣为皇帝。

    当然了,锅是不在郭威身上的,毕竟当时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后汉可谓是抽象到了极点,属于硬生生把人家郭威给逼反的。

    “如此,那便全军开拔,火速回开封!”赵匡胤也知道耽搁不得,既然赵普给了一个合理的理由,那听就完了。

    赵匡胤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听劝。

    他又补充道:“众将需听朕命令,回开封后,对太后与小皇帝不得有丝毫惊犯,对朝中的公卿不得有丝毫侵凌,对朝市府库不得有任何侵掠,服从命令者有赏,违反命令者族诛!”

    “诺!”众将士们纷纷跪在地上应道。

    在宣布一系列命令后,赵匡胤率领军队,班师回朝。

    在宋朝的官方史书中,声称赵匡胤在陈桥兵变之前,是没有预谋的。但是,从赵匡胤即位后竟无须再出征,辽兵即“自行遁去”、《辽史》也没有“是年南寇”的记录以及京师汴梁在兵变不久前即谣传“点检作天子”,再加上现成的黄袍预备、禅位诏书的事先草拟、还有赵匡胤母亲之言:“吾儿素有大志,今果然。”再加上即位之后,赵匡胤斩封邱的守门官,升了陈桥守门官的官职等史料来看,陈桥兵变必然是一起早有预谋的军事政变。

    而正因赵匡胤注意严肃军纪,一回开封就下令军队各归兵营,开封城中没有发生以往五代改朝换代时出现的那种烧杀抢掠的混乱局面,因而得到原后周大小官吏的支持。

    在赵匡胤发动政变黄袍加身的时候,守备都城的主要禁军将领,如石守信、王审奇等人,都是赵匡胤的结社兄弟,铁打的好哥们儿。知道他兵变了,本着帮亲不帮理,再加上想捞从龙之功的心思,当即便打开城门接应。

    走在城门的时候,赵匡胤再度宣布,进京之后必须秋毫无犯,违令者立斩不赦。众军早在军官们的约束之下,知道了新皇帝八成是要找个人立威,以杀鸡儆猴,是以都小心谨慎地约束着自己的行为,尽量不让自己成为那只只因。

    赵匡胤毕竟也是从五代时期过来的,兵变之后,军队都是什么纪律,他可比谁都清楚。而且五代皇帝都知道军队的重要性,为了稳定军心,很多人都会纵兵劫掠,来收士兵的心。

    自古以来就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说法。从古到今无论中外,军纪好的军队才是凤毛麟角……

    但出生的军队却各有各的花样。

    赵匡胤当然们儿清,靠大头兵取天下,却不能靠大头兵治理天下。需要他去拉拢的,不是这些已经实打实跟他造反的士兵,而是那些朝中群臣。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回到开封,也并不是“民众无不竭诚欢迎”的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心向故主誓不投降的人也有很多,诸如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韩通,他们二人在仓促间想率兵抵抗,但还没有召集军队,就被军校王彦升杀死。

    赵匡胤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于是便下令厚葬二人。

    策马回到皇宫之前,赵匡胤看着巍峨的宫殿,不由得心绪激荡。

    都说点检作天子,今天点检果然成了天子啊。

    正意气风发呢,便看到军士们簇拥着几个朝臣过来。

    为首之人,赵匡胤熟悉的很,正是当朝丞相范质。

    看到范质过来,赵匡胤立刻翻身下马,他在暗中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呜咽着说道:“范相,您来的正好,众将士陷我于不义,非要拥立我做这个天子,如今胁迫我到京城,如之奈何!”

    说话间,还和老范仔细形容,在馆驿之中群臣是怎么威逼自己的。

    范质还没说话,军校罗彦环便举刀对范质比划着说:“我们没有主上,今天必须得到一个天子!”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像弟弟振涛说的那样,今天你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老范又不是华强,对付这种事儿他也没什么经验。

    赵匡胤立刻怒道:“你在做什么!谁让你这么和范相说话的!还不退下!”

    “诺!”罗彦环对着赵匡胤拱手,又回头威胁似的看了一眼范质。

    范质总觉得自己今天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见罗彦环这个倒霉催的退下,范质叹了口气,质问赵匡胤道:“先帝世宗包养太尉您就像儿子一样,现在他遗体未寒,您怎么就这样做?”

    在一旁的赵匡胤之弟赵匡义闻言,立刻十分配合地泪流满面。

    但范质知道大势已去,便长叹一声说道:“事已至此,就不要太仓促了,自古帝王有禅让之礼,现在可以举行了。”

    见赵匡胤还在期待地看着自己,范质给禅让的礼节详细陈述一番,又说道:“太尉既然通过礼仪接受禅让,就应该侍奉太后如母,赡养少主如子,千万不要辜负先帝旧恩啊!”

    云端之上的柴荣看着这一切,咬牙切齿,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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