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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皇后薨了

    第二日,李瑶光辞别了李逐月,回到了东宫。

    她先派了桃夭去打探李潇是否已经去上值,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才步入东宫。

    她眼下,最好还是别和大哥见面比较好。

    桃夭昨天没跟李瑶光一块儿去平康坊,只是在坊外等着,自然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眼下只是哀哀地叹气:“郡主,往后还是早些回宫吧,外头总是有几分不舒服。”

    李瑶光摆摆手,不怎么在意:“我是个拘不住的,若真叫我成日里待在东宫,那简直是要我的命呢。”

    正说着话,辛夷便快步走来,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眼眶红红的:“……郡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李瑶光见辛夷这般失态,心里一跳,当即从软榻上坐起身,问:“这是怎么了?”

    辛夷“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叩首道:“皇后娘娘她、她……她快不成了!”

    李瑶光如遭雷击。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一半剥离在空中,一半沉浸在眼下,看不真切,听不真切。

    她听见自己道:“快带我过去看看!”

    李瑶光一路上,都浑身发抖。

    皇祖母为何突然不行了?

    叶沉月……是叶沉月吗?

    是了,是了,算一算时间,眼下叶沉月已经和那个江湖毒医交好,弄来药不是难事。

    李瑶光一时之间又悔又恨,悔自己没有好好照顾皇祖母,恨叶沉月不择手段。

    赶到了宣政殿,李瑶光踉踉跄跄跑过去,李潇、李浣兄弟俩也在,李锐跪坐在皇后榻边,泪流满面。

    元武帝向来爱重妻子,眼下亦是老泪纵横,向来高高在上的帝王,眼下也不过是一个因为惶恐妻子即将逝世的老人而已。

    李瑶光强忍着哭腔,在李浣和李潇身边跪定。

    皇后已经奄奄一息了,她见李瑶光来了,笑着冲她招手:“凤凰儿?凤凰儿,快到祖母这儿来。”

    李瑶光哽咽着来到皇后榻边,握住她有些苍凉的手,哀求道:“皇祖母,凤凰儿明日想吃桂花糕,您亲手做的。”

    平阳公主李逐月也在这时候来了,她鬓发散乱,同样神色惶恐不安。

    皇后摸了摸李瑶光的脑袋,笑叹道:“哎,傻孩子,这会儿是春日,哪儿来的桂花呢?”

    李瑶光泣不成声:“那便秋日给我做,皇祖母……凤凰儿求您了,好不好?”

    一旁的元武帝听在耳朵里,难过得哽咽出声。

    皇后拍了拍李瑶光的手,笑道:“凤凰儿别哭啊,哭着多不好看。”

    而后,她对元武帝道:“三郎啊……我怕是不成了,这辈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平阳和阿锐,还有凤凰儿……你应我,好好待他们,行么?”

    元武帝和皇后少年夫妻,更曾一起在边关厮杀,这其中的情分自是不言而喻,哪怕元武帝妃嫔并不少,但皇后在他心里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哪怕李锐这个嫡长子,也要退一射之地。

    哪怕元武帝对太子有些不满,见老妻弥留之际也在挂怀,自然连声应下来:“五娘啊,你放心便是,阿锐是我的太子,是我们的孩子啊!”

    李瑶光闻言,莫大的悲恸涌上心头。

    李逐月和李锐也连声悲痛唤着“母后”。

    不管是李瑶光,还是李锐,或者是李逐月,都悲哀地知道,皇后这是在用自己的命,换东宫和平阳公主的免死金牌。

    昨晚还一起发愁不知道如何叫元武帝手下留情的李瑶光和李逐月,现在得知能保全下来……却是用皇后遗留之际的遗言换来的。

    皇后和元武帝又低低地说了些什么,李瑶光浑浑噩噩,和东宫众人以及李逐月一起,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偏殿。

    正殿内,皇后已然是有几分回光返照的意味了,她拉着元武帝的手,落泪道:“三郎,你我都知晓,潇儿乃是挽月那丫头的遗腹子,挽月何其冤枉,潇儿更是无辜,你、你答应我……好好待他们,他们是你的至亲啊!”

    元武帝闭了闭眼,哑着嗓子,分外悔恨:“平康性子烈,受不得委屈,当年我废她为庶人,是想请君入瓮……谁成想她竟然直接去了?反王势力如今还逍遥在外,五娘啊,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日活着,就不会叫他们出事!”

    元武帝和皇后说话,向来都用“你我”称呼。

    皇后这才露出一个笑来,而后拉着元武帝的手缓缓松力,一点一点垂下……

    片刻后,坐在偏殿的李瑶光众人听见一阵悲恸的嚎哭,仿佛要将自己的心肝肺都哭出来,其中浓郁的悲哀和不舍,叫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颤。

    晚辈们心有所感,都站起身来,李瑶光跌跌撞撞跑进正殿,看见元武帝像个孩子似的跪倒在皇后榻边,握着她的手,哭得不能自已,宫人们也都低泣着。

    李瑶光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

    与此同时,六下厚重的钟声敲响,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天边明媚的春光收敛,笼上层层阴云,丧钟声传进了高门,传进了田野。

    六皇子李镜正和和亲王李岩对弈,听见这声声钟响,俱是心中一凛。

    李镜缓缓落下一子:“皇叔,咱们该进宫了。”

    李岩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镜:“六侄儿好手段啊。”

    再看棋局,眼下已是李镜所执的黑子险胜。

    李镜故作未闻,只是有些惆怅地叹气:“母后薨了,要守孝二十七个月,可怜叶二娘,怕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嫁与我了。”

    李岩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惺惺作态!

    但他也知道,自己暂且得靠着这个侄儿,因此面上什么都不敢显露出来,还跟着喟叹着附和道:“是啊,可怜叶二娘啦。”

    “轰隆——”一声春雷,李镜和李岩在春雨中踏上了进宫的路。

    ……

    宫中,李瑶光跪在皇后的遗体身侧,听着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到达,心中一片平静。

    长安城,要变天了。

    ……

    仿佛是为了印证李瑶光心中所思,外头接二连三传来阵阵春雷。

    崔瑜和谢梧立在宫外,等候召见,裴尘亦规规矩矩地站在自家祖父身后。

    恍然间,已是惊蛰。

    惊蛰啊……诸多老臣叹气。

    长安城的天,实实在在要变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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